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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馬,遇見另一個中國

秘魯首都利馬的市中心,矗立西班牙風格的歷史建築。(圖∕123RF)
秘魯首都利馬的市中心,矗立西班牙風格的歷史建築。(圖∕123RF)

一、

到達利馬,是在晚上八點多。我們走出機場,外面到處是人。在昏暗的天空下,熱帶氣息撲面而來。街上行走的女人穿著短裙和鮮豔的上衣,凌亂的頭髮在空氣中飄。男人們手舉著紙牌子,口中叫著:「taxi、taxi,哦,女士,你們到哪裡去,需要taxi嗎?」他們上前攔住我們的去路,臉上有一種拉你就走的渴望。我們後退幾步,立刻產生了自我保護意識。當我們搖頭拒絕時,價錢立刻由四十美元降到三十美元、二十美元。

領隊叫了優步。優步比taxi便宜太多,以致我想起蒙特利爾出租司機罷工的舊聞。一群人在搶另一群人的飯碗。以後AI也是這樣。

坐在車上看街景,大概是瞭解一個城市最快也最便捷的方式。夜色中的利馬讓我如此熟悉。寬闊的街道中間隔著鐵柵欄,車很多,蜂擁著,時不時停下來,堵車。馬路邊的建築是黃白兩色。行人三三兩兩散落著,走得不急不慌。車窗外的空氣,潮濕而悶熱。這些都讓我想起另一個城市——我的故鄉哈爾濱。這種感覺讓我驚訝,但它如此真實。沒有想到,飛行十一個小時之後到達的地方給我如此印象。

從地理上講,無論緯度還是地域,利馬與哈爾濱完全不同。利馬是一個無雨之城,翻看它的降雨量:一月份,降雨零。二月份,降雨零。三月份,降雨零。利馬的植物是怎樣生長的呢?利馬人是怎樣生活的呢?

利馬有植物,而且還不少,有些甚至是茂盛的。在我們入住旅店之後,就看到餐廳的庭院裡有植物。它們不像雨林植物那樣肥厚,大都是薄薄的葉子,上面好像有層蠟質。我忍不住去捏一捏它們,看看是真是假。花瓣也是薄而略硬。我想這是適應環境的產物。

二、

上世紀八、九○年代,中國文學曾受另一種文學的衝擊。這讓中國作家們走上了另一條道路。相較早期的俄蘇文學或是歐洲文學,這種文學直刺中國作家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讓他們在記憶中找到了似曾相識的成分,以至於莫言曾感嘆:「原來小說還可以這樣寫。如果他們能這樣寫,我也可以。」

這就是拉美文學,被稱為魔幻現實主義文學。它的代表作家是寫《百年孤寂》的馬奎斯,當然不僅僅是他,還有一批拉美作家,比如略薩、波赫士、聶魯達等等。為什麼中國作家會在這找到淵源?徐則臣說過這樣的話:「如果你去拉美,你就會發現它與中國是如此之像,以至於你以為它是另一個中國。」

三、

利馬就像我的家鄉,或者像中國許多城市,無論從城市的氣質還是風貌上來看。我們在廣場看到遊走的小商販,他們身上攜帶著各種旅遊紀念品,最顯眼的就是羊駝造型,那是拉美的標誌。

聽說我要去秘魯,雷妮特地發了幾張羊駝的照片給我,有白色的也有黃色的,有的羊駝在吃草,有一個呲著牙在笑。「如果你看到這傢伙,請代我說Hello。」雷妮說。

我看到的第一個,是在旅店的櫃檯上,一個盛裝的羊駝,耳環上帶著彩色絨球,像一個新嫁娘。後來我知道它也叫喇嘛,是羊駝家族的另一種生物。

在利馬,我們去了教堂。進門脫帽,看西班牙人留在利馬的精神財富,也看到黑聖母。傳說是西班牙人來到拉美後,為了讓當地人更容易接受天主教以而產生的新聖母。我們在教堂裡盤桓良久,高聳的天庭和聖像讓我們感到敬畏,而室外庭院高大的羅馬柱、和煦的陽光也讓我有另一種感覺。我突然有了身處異鄉的感覺。

廣場對面是一個網紅三明治店,據說因巨大漢堡而著名。我們沒有去打卡,因為不知道四個人是否可以消滅那個漢堡。街上到處是人,許多地方排著長隊。除了排長隊的人,台階上也坐滿了人。那些人看起來無所事事,又好像在等待什麼。問了路人,說是婦女們在領救濟。但隊伍中也有許多男人,也許是為了家中的女人來領救濟。

總統府不讓人參觀。但總統府外到處是小攤,什麼都賣。那些物件讓我眼熟:咪咪水瓶、小熊背包,都是從中國進口的,帶著明顯的中國元素和中國風。我甚至還看到了孫悟空面具和金箍棒。秘魯政府是如此親民。

但索菲興致勃勃地說,厄瓜多爾的總統府更加親民。她去年剛去了厄瓜多爾,對拉美有更多的瞭解。她說在同一棟樓裡下面是小店,商鋪上面就是總統辦公的地方。辦公人員中午休息,就到下面去買一點東西吃。水果很新鮮,鮮榨果汁加三明治只要三、四美元。

在利馬,小商販街與總統府還是有距離,這不僅是總統府兩米高的鐵柵欄和著裝整齊的保安人員,還有柵欄外與商鋪街之間的隔離帶。我們從柵欄的縫隙間穿梭自如,就好像在家鄉一樣。本來在蒙特利爾居住二十多年後,這個能力似乎已經消失了,如今在相同的環境中,我們的本能又被激發出來,我們行動得如此自然,毫不違和。

四、

在利馬,我不斷觀察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觀察他們行走的姿態,他們的笑容。西班牙語是拉丁語系,音調和速度與英、法語不同,更有節奏、更快,以至於更有表現力。在我來到利馬之前,西語對我是陌生的。我本來以為走世界英語已經足夠,但當我坐在計程車上,才發現不會西語是不可能真正在利馬生活的。我們聽不懂身邊人的語言,司機也多半不會講英語。好在我們的旅伴中索菲會說幾句西語,她自詡說會五十一個單詞,劉悅法語好,她跟司機說法語,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聽懂,因為法語跟西語很相似,我們就自顧自地認為他們聽懂了。

司機們什麼人都有,什麼車都有。有年輕的司機理著時髦的頭髮,耳根處還用剪刀剪出一個圖案,車上放著的也是國際化的歌曲。有一次我聽到了〈Hotel California〉。當然也有的車上放拉丁歌曲,熱情奔放又纏綿。在商場中,我們看到的是國際名牌,跟走在北京購物中心或蒙特利爾並無二致。利馬是一個國際化的都市,我們身邊的利馬人,一家三口在吃肯德基、Pizza Hut。年輕的母親身著短衫,露出一截腰身。他們刻意少吃,將炸雞留給興奮的女兒。秘魯三十萬人口,利馬就有十二萬人。許多外地人來到利馬,他們來自高原、來自湖邊、來自鄉鎮,他們在街上匆匆而過的身影常讓我神思恍惚。

利馬人,或者是拉美人,身材不高,有著深棕色皮膚,寬肩高臀,濃眉大眼。他們說話時鏗鏘有力,常表現出一種隨遇而安的姿態。

雖然在利馬的時間不多,我們卻到海邊好幾次。這一片灰色的海給我一種沉靜的力量。在海邊,我們還看到一個中國園子,裡面有熊貓、獅子、龍、菩薩、八角亭等各種中國元素。園子門前有個牌匾,標題是「中國人在秘魯」。讀了才知道,早在1849年,華人就開始移居利馬。第一艘丹麥船從中國南方帶來了七十五個中國青年。到1874年,大約有十萬中國移民抵達利馬。像所有移民一樣,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堅韌和犧牲,他們讓甘蔗和棉花興旺起來,並在秘魯的海岸和山脈之間建立了第一條鐵路。現在在秘魯,中國企業家的數量和文化影響力不斷增長,華人後裔中有相當一部分參與國家生活和公共部門工作。在這塊牌匾上有兩句話讓我感動,他們說秘魯華人社區決定在這裡,距離中國一萬七千多公里的地方建造中國公園。他們可以在此俯瞰太平洋,遠眺原鄉。

在利馬的一個汽車站,一個身材高挑、高鼻深眼的漂亮姑娘安排我們的車次。在完成常規問題之後,她問我們,是華人嗎?得到肯定答覆之後,她說了一句中文「謝謝」。她說她的奶奶是華人,她有十六分之一的華人血統。她親切的笑容讓我很高興。她可能只會說這一句中文「謝謝」,但沒有關係,她記得她的奶奶。這將是我們子孫未來的模樣。我想,這也將是人類未來的模樣。

五、

之後我們離開利馬,去了很多地方。在遊走了一周之後,我們再次回到利馬,我對這個國家已經有了不同的印象。在與庫斯科、熱水鎮、歐蘭台、馬丘比丘相比較之後,利馬無疑是這個國家最開放最繁榮的地方,也是民族文化消失得最多的地方。從高原上下來,再次站在海拔為零的地方,我們幾乎被豐富的氧分子熏倒了。

再次抵達利馬,想到明天即將離開,我居然對這個城市有了一種依依不捨的感覺,或者是對這次旅行依依不捨。人生是依照程式前進,偶爾跳出程式是一種自由的感覺,只是這種自由總是很短暫。

我們沒有浪費最後一天,去了因卡人的博物館。博物館珍藏著印加帝國從石器時代、青銅時代、一直到現代的石器瓷器雕像和日常用品。像任何一個人類社會的發展一樣,他們從貧窮的平等到達集中權力的推崇,在館中,我們看到富人和國王所戴的金子做的鼻環、首飾、頭飾和胸飾。看到樸實的民間藝術慢慢繁複多樣起來。

從展廳出來,坐在露天的庭院中等待回程,我看到對面擺著椅子長桌,如果這時照一張相片,不說這是利馬,我相信多數人會以為這就是中國的四合院。我這樣想著,聽到知了叫了,牠們叫得如此細碎而悠長,就像歐陽修那句詩:「百囀千聲隨意移」。空氣是如此溫暖又悶熱,環境如此熟悉又親切,讓我想起1982年暑假到江南去遊玩,也是這樣一個天氣,也是這樣一個庭院,我坐在歐陽修故居的前廳喝了一杯釅茶。知了在樹上叫,樹葉掛在半空,幾乎凝滯了。我在這潮濕悶熱的天氣中不知不覺地打了一個盹兒,醒來後卻是利馬的夏天,在拉美,地球的另一端。(寄自加拿大)

羊駝是秘魯的代表性動物。(本報系資料照片)
羊駝是秘魯的代表性動物。(本報系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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