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是來學校讀書，不是掃廁所！」為什麼要小學生掃廁所？

我服務的學校是國立小學，許多人可能認為國立小學是貴族學校，想當然耳廁所也是委外打掃。錯了，一直以來，學校裡共十處廁所都是由五年級的五個班級負責清潔工作。

早期曾有家長表示，孩子在家沒有打掃廁所經驗，擔心孩子年紀小掃不乾淨，家長釋出善意願意出資委請專業清潔人員打掃。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是小事，然而品格涵養是大事，絕非金錢可以衡量。歷屆校長都認同打掃廁所是生活教育的一部分，因此打掃廁所成為本校五年級學生的「成年禮」，是晉升成為高年級的儀式，高年級身分表徵的任務及挑戰之一，就是掃廁所！

誰該去打掃廁所

五年級開學之初，學生的打掃任務要快速分配，眾人才能就定位。關於掃廁所這件事，我想先攻心，讓學生打從心底認同及接受這件事，才能甘願做與歡喜受。

我先問：「學校廁所是否乾淨？」大家都點頭稱是。

是的，學校幾處都貼上模範廁所貼紙，行政單位在翻修時用心設計，以磁磚拼貼畫讓環境美輪美奐，也鮮少聽到學生抱怨廁所不潔而不敢去上廁所的情事。

「掃廁所的人是誰？」我再問。這問題引起大家的興趣，每天都要使用廁所，但好像真的沒仔細想過或觀察過，打掃廁所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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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級學生。」我自己回答了。

「那我不要升五年級了。」「Oh my God，那很噁耶！」「真的假的，從這一屆開始嗎？那我們很倒楣耶！」「為什麼不叫○年級去打掃？」○從「六」往下喊到「一」，就是跳過「五」，表示五年級的「我們」，不想掃—廁— 所！

馬上有人提出請清潔公司打掃的建議，分攤在學費裡，每個學生一學期花不了多少錢。

的確，許多家長心疼孩子去掃公共廁所，或擔心孩子衣服鞋襪弄溼等，於是愈來愈多學校委託清潔公司負責校園廁所清掃。

我先說了一段學校的廁所打掃歷史，從我到校服務二十多年來，再加上之前聽聞，「由學生打掃廁所」一直是本校的慣例，這件事甚至變成附小的優良傳統，今年也將繼續執行，目前沒有轉圜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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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都聽過「使用者付費」的說法，類推到掃廁所這件事來看，「有使用校園廁所者打掃」這個觀點大家也能接受。於是，我們先建立共識，全校的師生都有使用廁所，全校的人都有責任打掃廁所。

只是，該由幾年級來掃廁所？

「六年級，六年級比較成熟。」學生說。

「有點道理，但這一屆六年級學長、學姊在五年級時已經掃過了，應該退役了。」我說。

「給低年級掃。」提議的人話才落下，便被大家糗了一頓，低年級小朋友掃把拿得搖搖晃晃，要他們去掃廁所是強人所難。

「那就給中年級學生掃。」學生一路硬拗，就是不說出自己所處的五年級。

「你們在中年級時也沒掃過廁所啊！何況，打掃廁所比起一般教室打掃來得更專業、更有挑戰性，高年級應該比中年級更能勝任。」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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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也有使用廁所，老師也應該要掃。」小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同意。老師不是督導，而是陪伴。我當然也會陪著大家一起打掃廁所。」

校園裡的打掃時間是全校總動員，穿著美麗妝服、腳踩跟鞋的女老師一樣拿起竹掃把掃著廣場落葉，或在太陽下陪著孩子清掃操場水溝蓋及偶爾出現的狗便。

孩子，你們不知道的是，放學後老師更將教室清潔消毒工作一肩挑，你們永遠不用懷疑老師會在掃除工作中嚴以律「學生」、寬以待自己，老師做的永遠比你們所想像的還要多更多！

「老師，我們是來學校讀書，不是來掃廁所。」說這句話的小涵帶動了一些同學的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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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差矣！倒不如說你是到學校來學習，而不只是來讀書。『學習』包含什麼？」我理直氣和說著、也提問著。五年級學生早已能頭頭是道說著德、智、體、群、美要五育均衡。那就是了，學習範疇寬廣，豈只是國語、數學、自然、社會。

「哪個年級該掃廁所？摸著良心說吧！」我開個小玩笑要學生回答問題。

「五年級！」大家異口同聲。

「很好！成交！」我鼓掌慶賀大家達成共識。

對掃廁所優點轟炸

「既然大家都同意掃廁所是五年級的試煉，那麼是要皺著眉頭或心平氣和還是帶著笑容去打掃，全憑個人選擇，不如就對這件事優點轟炸吧！」我提議，希望學生能感受掃廁所這件事的正向價值。

在小組討論之後，當海報貼在白板上，洋洋灑灑的文字讓大家發現，原來掃廁所這件事還是有不少利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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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廁所可以鍛鍊體力。
• 掃廁所可以加強嗅覺訓練。
• 把廁所打掃乾淨時會有成就感。
• 雙手萬能，沒有雙手做不到的事，沒有雙手洗不乾淨的廁所。
• 可以將在學校掃廁所的能力帶回家裡幫忙家事，減輕家人的辛勞。
• 可能會變成清潔達人，以後可以開一家專業清潔公司。
• 可以向沒有掃廁所的學校的學生炫耀我們有掃廁所。
• 訓練團隊合作，體會分工合作的意義。
• 體諒打掃人的辛苦，以後使用廁所會感恩。
•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掃廁所學到同理心。
• 讓大家用廁所用得放心，我們自己也會覺得開心。
• 可以討論打掃乾淨的祕訣，再看看方法好不好用。
• 訓練修養，培養耐性。
• 培養不怕髒的個性，以後就不用怕做其他的掃除工作。
• 透過掃廁所更加認識同學的個性，篩選朋友（學生是指團體中有些人會混水摸魚，有的人盡責認真，可以透過團體工作觀察同學的特質）。

「是否對掃廁所這件事產生改觀？」我問。

學生坦承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排斥，但也有疑慮：「在班級裡，誰會被派去掃廁所？」想當然學生在意的是公平性，我雖有腹案，但也想先聽聽學生的想法。

學生很快凝聚共識，既然掃廁所有益處，人人都可以體驗一下。我們班要負責的廁所有兩處，還有活動中心二樓和教室打掃。大家建議分成兩大組，一組廁所，一組非廁所，大組裡再分成兩小組，兩大組上下學期交換，這樣一來，掃廁所，人人有機會。這也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看來學生已能啟動理性思考。

（本文摘自天下文化出版《教室裡的師生對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