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粉彩镇墓兽
文物名片

粉彩镇墓兽,唐代,一对(狮首镇墓兽,人首镇墓兽),陶制,高76.4厘米、82.4厘米。2007年河南巩义芝田镇益家窝村出土。现藏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深度品鉴

2007年7月,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在巩义芝田镇益家窝村发掘一座纪年唐墓,出土不同质地的各类文物70余件套,其中两件粉彩镇墓兽形体高大,装饰华美,是河南唐墓中不可多见的精品。尤为重要的是,这座墓的主人是有一定级别的官员,这在郑州地区已发表的唐墓中还是首次,两件镇墓兽及其它器物均可作为郑州地区唐墓的标准断代器。

狮首镇墓兽,头顶两弯角,弯角中部有两副角,副角下有节,两角根部镶嵌一宝珠,脑后齿戟高竖,须发如板,前有两小耳,双翼呈半月板状,板须及翼均刻划沟槽以示毛羽,前肢较细,蹄足,无尾,蹲坐于椭圆形中空穿孔高台座上。兽长眉横挑,双眼暴突,上颌宽大,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出露。镇墓兽原饰粉彩,现多脱落:鼻头涂黑彩,嘴周围饰环状黑条纹,借以显示动物原有纹色;戟涂铁锈红彩,使若立旗;角根部涂蓝彩,相当醒目;板须涂绿彩,耳涂橘红彩,双翼膀部饰绿、橘红色云纹,恰似两道华丽屏风;胸饰绿色、橘红色云纹,两侧贴有条状金箔,再外为橘红色圆斑,展现出胸部的豪华与大派;凸胸以下,腹部深若天际,大面积留白,中部一道竖的粉红色条纹状似雨虹,两侧有黑色毛发,再外为腰侧及背身的橘黄彩,依稀透露金光,又似金色披风;前腿关节饰黑色条纹;台座涂黑彩,点施橘黄彩。试想新兽初妆,敷彩该多么靓丽,其彪悍的体形、华美的装饰,令人头晕目眩,神情肃然(图1)。

图1 狮首镇墓兽及线描图

人首镇墓兽。“国”字脸,大耳狂张,横向耳棱二道,头顶长舌状弯角,脑后双齿戟,肩生半月板状翼没有刻槽,前肢光滑,蹄足,无尾,挺胸蹲坐于椭圆形中空穿孔高台座上。兽白脸,耳内涂橘红彩,脑后、角涂黑彩,戟涂铁锈红彩,翼上云纹多不显,胸、腹部、前腿、后背、台座饰彩同狮首镇墓兽,唯腹中粉红色条纹中增添了橘黄色月牙纹。镇墓兽蹙眉,瞪眼,小方鼻,八字须,抿嘴,颌下一撮短须,虽无前者狂野,却有无比威严(图2)。

图2 人首镇墓兽及线描图

墓葬位于芝田镇益家窝村村北岭根处,为带有斜坡墓道的土洞墓,属于中型墓。墓中出土一砖质墓志,惜原本250多字的墓志近半漫漶不清,墓主的官职、夫人姓氏及葬年尚在,墓主为吴兴郡司户参军(从七品下),夫人为弘农郡华阴县杨氏,以天宝五载(746年)窆于仁口原。

文化解读

镇墓兽,顾名思义是镇墓的神兽,置身墓内,用以保护墓主不受鬼魅邪佞的侵扰。从这点来说,镇墓兽似乎也属于厌胜一类的物件。厌胜术自汉代被人们应用,因实用性强而广泛流行,《史记索隐》《说文》《后汉书》《晋书》等书对此多有记载,所用厌胜之物质地或木或陶,或金或石,形式更是花样百出,从门神到桃符,从刀剑到铁牌,不一而论。但考诸史籍,如成书于唐开元二十年的《大唐开元礼》迳称唐墓中的重要器物为四神,成书略晚的《大唐六典》则呼其名为当圹、当野、祖明、地轴,这说明当时人们已对墓中四种器物有了共识,并尊称其为神。那么这四件摆脱一般意义的厌胜之形,且有了神的模样的器物到底是什么呢?王去非先生曾在《四神、巾子、高髻》[1]一文中对它们作了推测,认为这四件器物要比一般器物高大,且位于墓室入口,面对埏道起保卫作用,当圹、当野为两镇墓俑(武士俑),祖明、地轴为两镇墓兽。《后汉书·礼仪志》记“先腊一日大傩,选中黄门子弟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以逐疫。方相氏黄金四目……十二兽有衣、毛、角……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中黄门倡,侲子和,曰:‘甲作食凶,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详,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女躯,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肺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因作方相与十二兽儛”。文中指明十二兽有衣、毛、角,祖明位列其中(十二神之一),而《六典》亦指明祖明是神,故此,王去非先生认为墓中长着角的镇墓兽即是后汉书中所谓的“祖明”。

1986年,巩义康店镇砖厂唐墓中出土两件镇墓兽[2],狮首者背颈部墨书“祖明”二字(图3)。1991年巩义黄冶村南岭唐墓出土也出土两件镇墓兽[3],狮首者背部墨书“祖明”二字,这些考古发现证实了祖明即是狮首镇墓兽。因此,人首镇墓兽当为地轴。

图3 巩义康店镇砖厂唐墓中出土两件镇墓兽

一如前述,《后汉书》所记“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说明二兽是吃磔死寄生类的神兽。陕西勉县长林乡扬宅村东汉墓[4]见到一例头上长角的单体走兽(图4),大眼小耳,张嘴露舌,肩、臀饰羽纹,腰身饰虎纹,短尾后扬,虎首近地,似在地上走觅食物。如果考虑唐代祖明既为墓中狮首镇墓兽,那么,这种独角镇墓兽或即《后汉书》所言祖明亦未尝不可,但仍需史籍与考古指证。

图4 陕西勉县长林乡扬宅村东汉墓出土的单体走兽

如再追溯至春秋战国,镇墓兽则分为中原地区的人首镇墓兽、河北地区的虎首镇墓兽、楚地的鹿角镇墓兽三个类别(详后),史籍中再也找不到针对它们的专名。推测其原因:一是春战时期,各种新思想纷纷涌现,但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宗教思想,自然也没有统一的神;二是芸芸众生对自然界超强力量仍然感到恐惧,崇拜自然神;三是中国之大,各地山川形势、水利气候迥异,即使是同一自然神也存在较大差别。即如河北、中原地区墓中所置神兽,因其写实主义风格,未必有专名与其对应,而楚地镇墓兽显然是人力参与的结果,方座、兽头、鹿角是其特征,国内多位专家指出楚地镇墓兽有可能是史籍中所见的“山神”[5]、“土伯”[6]、“门神”[7]、“坟羊”[8]、“兵主”[9]等,彭浩则提出“龙神”[10]新解,邱东联提出“巫觋”[11]新说。无论楚地镇墓兽原名如何,关键问题在于战国晚期这些镇墓兽基本消失,秦汉时期绝不再见,相反中原、河北地区的镇墓兽则发扬光大,延续下来,并吸取了楚地镇墓兽的一些风格,如一角变为多角、人兽合体、双首一体等。这种丧葬文化的变迁似乎也与秦汉帝国以及此后的政治文化中心北移有关。

比较研究

如果将春秋战国时期南北两地的镇墓兽也纳入镇墓兽演变序列,那么镇墓兽的存续时间长达1300余年,镇墓兽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的质地由早期的木、铜发展到中期的陶、石,再到隋唐的瓷、高岭土胎等,装饰由早期的漆绘、嵌金银工艺至魏晋、北朝的简单粉绘,再到隋唐的粉彩、三彩两种截然不同的工艺,姿势从早期的站、立到魏晋的行走,再到北朝、隋唐的蹲踞,形象从早期鸟、兽、人到魏晋的走兽,再到北朝、隋唐的狮首、人首(定式),可以说古人在镇墓兽身上费尽了心机,充分展现了他们对这一神兽的钟爱以及他们内在的精神世界。

如上所述,镇墓兽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发展阶段,春秋战国时的初创期,魏晋时期的初成期,北朝、隋的发展期,唐的鼎盛期,770年后突然消失不见,曾经华丽美奂的身影湮没在滚滚历史长河中。

初创期以三个例子作为代表。其一为春秋时期新郑李家楼郑公大墓出土的人形镇墓兽,造型奇特,头、腹、四肢不成比例。兽作蹲踞状,但臀下空无一物,双足各踩一粗壮的蟠蛇,腿、臂相对细小,鼓腹高挺,两突点式小乳,粗颈上顶一颗大脑袋,大眼,卷鼻,嘴侧伸出的两根曲柱与头顶似角的两根曲柱曲向一致,故有人推测柱上应为盘案之类。若如此,案、案上重物、曲柱叠压在蹲踞之身,未免重心不稳,失之偏颇。不管头顶何物,从兽之造型,足踩之物,都有镇墓的意涵。兽高47厘米,长34厘米,宽30厘米(图5)。

图5 新郑李家楼郑公大墓出土的人形镇墓兽

其二为湖北江陵天星观楚墓[12]出土的木质镇墓兽,由方座、兽身、鹿角榫接而成。双兽背身背向,曲颈与尾相连,插入方座中。两兽均头插鹿角,口吐长舌,通身髹黑漆,用红、黄、金三色绘兽面纹、夔纹、云纹、菱形纹等。高170厘米(图6)。

图6 湖北江陵天星观楚墓出土的木质镇墓兽

其三为河北平山中山国王墓[13]出土的两对铜错银翼兽,兽首左向或右向,长颈竖起,胸肌开阔,两肋生翼,后臀雄起,宽尾倒曳,四爪遒劲抓地。额顶一弯角,旁立小耳,两眼圆睁,鼻孔翕张,排齿错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此兽通体错银,纹样百端,视之光华焕然,俨然自仙界飞临的圣物。长40.1厘米,高23.9厘米(图7)。

图7 河北平山中山国王墓出土的两对铜错银翼兽

这三例形态各异,虽处镇墓兽的初创期,但无论材质、工艺皆达登峰造极的地步。所谓初创,是指镇墓兽的初出形式而非工艺。

初成期选取一例,即偃师杏园西晋34号墓[14]出土的灰陶镇墓兽,头、尾似狗,裂嘴圆眼,小耳贴面,耳下一撮短鬃,长尾甩起,蹄、身似牛,颈鬣三束,呈戟状,肩部生短翼,脊背长飞羽。此兽体形壮硕,模样凶狠,作觅食状行走,是走兽式镇墓兽的杰出代表。长34. 5厘米,高23.7厘米(图8)。

图8 偃师杏园西晋34号墓出土的灰陶镇墓兽

发展期选取二例作为代表。其一为洛阳北魏元邵墓[15](公元528年)出土的一对灰陶镇墓兽,分狮首与人首两种,皆昂首挺胸,脊背三撮鬃毛,短尾上翘,肩生飞羽,颈披长鬣,前肢直立,后肢蹲坐于长方形底板上。狮首镇墓兽,小耳大眼,口舌外吐,看上去不怒自威。高25.5厘米。人兽镇墓兽,头生锥状短角,小耳外张,隆眉凸眼,鼻头与紧抿的嘴唇均前伸。高25.5厘米。镇墓兽在北魏晚期完成华丽转身,由单体走兽式变为双体蹲踞式,从此这对兄弟形影不离(图9)。

图9 洛阳北魏元邵墓出土的一对灰陶镇墓兽

其二为安阳隋张盛墓[16](595年)出土的一对瓷镇墓兽,几乎通体施青釉,亦有龙首与人首区分,两兽挺胸抬头,脑后有戟,背饰短鬣,短尾,肩生飞羽,前肢斜支向前,后肢蹲坐于长方形底板上。龙首镇墓兽,头顶两弯角,小耳掩在鬓须中,双目似铃,列齿如阵,鼻头一点黑釉,显得俏皮玲珑。高56厘米。人兽镇墓兽,头顶一角冲天,两鬓大耳招展,浓眉凹目,塌鼻高颧骨,紧抿的嘴唇带动八字胡上翘,唇下的三撮短须因而更加开散,令人忍俊不禁。高50厘米(图10)。

图10 安阳隋张盛墓出土的一对瓷镇墓兽

自从镇墓兽在北朝晚期以对兽形式固定下来以后,在唐代得了极大的发展,这发展始自兽的肩部,即由飞羽一跃而成肉翼。由于社会动荡及经济凋敝,在初唐很长一段时间里,镇墓兽样子少有变化。675年后,镇墓兽走上了发展快车道,短短几十年里数易其身,至公元700年更发展出飞扬跋扈的姿态,敷彩艺术也达顶峰。约略流行二十多年,遽走上草率之路,中原地区在750年后,已难觅其踪。以下选取数例,展示这个过程。

其一为巩义芝田M89[17]出土一对粉彩镇墓兽,时间约在650-675年之间。两兽用高岭土制成,昂首挺胸,肩部有火焰式双翼,前肢垂直,臀部紧贴前肢蹲于近方形底板上,与前段的区别在于前、后肢之间没有距离或距离很小。狮首镇墓兽,头竖三短角,小耳分立两边,脖侧长须如板,眉耸若檐,环眼如电,紧抿的唇,膨大的两颊,使狮看上去十分逼真。高33.9厘米。人首镇墓兽,头顶一弯角,窄长耳,方额广颐,明亮的双眼,洁白的牙齿,让人产生墓中偶遇青年才俊的错觉。高35.4厘米。两兽均虎爪,无尾,眼、鼻、嘴以黑、红线描出,翼施红彩,身及四肢红、黑彩相间而施(图11)。

图11 巩义芝田M89出土一对粉彩镇墓兽

其二为郑州高新区科学大道发掘的丁彻墓[18](676年)出土一对粉彩镇墓兽(图12)。两兽用高岭土制成(这在郑州是很少见的现象,一般为红陶胎),均昂首瞪目,肩部羽翼如扇,前肢斜支,蹄足,蹲坐于山岩形中空低台座上。兽首镇墓兽,头顶两弯角,根节处生副角,脑侧有花瓣状窄板须,凸眼塌鼻,大口撕张,一脸怒吼相。高36.8厘米。人首镇墓兽,头上独角残断,两耳外展,粗眉环眼,宽鼻抿嘴,看上去相当严肃。残高34厘米。两兽角涂黑彩,舌、嘴唇、胸、腹、腿饰红彩,但脱落较多。

图12 郑州高新区科学大道发掘的丁彻墓出土一对粉彩镇墓兽

其三为巩义食品厂出土的一对粉彩镇墓兽[19],时代约在690-700年间。与前例相比,台座更高,羽翼的翎呈齿状,脑后刀戟如旗,前、后肢距离稍大。狮首镇墓兽,头顶两角高直,根生支角,板须如墙,前肢有板状的腿毛,蹄足。兽大嘴特张,獠牙对出,一副狰狞模样。耳毛、胸毛、颌须、腿纹均用墨线描出,体侧涂桔红彩。高62.4厘米。人首镇墓兽,头顶宽扁角前弯,前又分立三小角,招风耳与宽大的羽翼相互映衬,前肢亦有板状腿毛,尾贴于背。俑眼、鼻、嘴、朵云用红彩描出,腿纹用黑彩描出,耳、体侧涂桔红彩,翼的膀部用红、黑彩绘出朵云。此俑身形高大,已摆脱前期镇墓兽蹙缩形象,益见雄伟大方。高65.2厘米(图13)。

图13 巩义食品厂出土的一对粉彩镇墓兽

其四为巩义二电厂M38出土的一对粉彩镇墓兽[20],时代约在700-720年。与前例相比,台座又加高,脑后戟呈火焰状,已是戟的最高形式,但羽翼呈半月板状,有些保守。狮首镇墓兽,头顶两弯角,支角升至半空,两角夹一宝珠,板须肆张,板须前有两小耳,前肢劲挺,蹄足,蹲于椭圆形穿孔高台座上。兽鼻梁高挺,大口怒张,白舌,唇下三缕胡须,益觉面目可怖,通体饰以黄、白、绿三彩,光华夺目。高74.4厘米。人首镇墓兽,绕角前伸,双耳外展,双翼、前肢一如前者。兽昂首挺胸,举目上望。脖子以下施黄、绿、白三彩,金碧辉煌,上衬粉白的兽面,更显不可一世。高76厘米(图14)。

图14 巩义二电厂M38出土的一对粉彩镇墓兽

其五为西安鲜于庭诲墓出土的一对三彩镇墓兽[21],时间为723年。两兽与洛阳地区的镇墓兽有较大区别,台座不高,饰彩至无以复加的地步,最突出的特点是兽的头部、背部、肩部,凡是与须发、角、羽有关的,均无限向上延伸,以至于兽如身陷密林,又如加入了蛇阵。狮首镇墓兽,头顶两长角,角后为丛焰式戟,戟侧有八支开杈式须发,双翼也由四支开杈须发替代,细肢前伸,爪足,蹲于中空低台座上。兽身饰绿、白、黄三彩,以绿彩为主,黑彩点睛,白牙森森,怒张的口,使兽看上去更加嚣张。高65.2厘米。人首镇墓兽,额头一短角,角后须发上扬,中间两束较高,扭缠在一起,旁边两束作冲天短角式,肩部四支蛇状长须替代翼,蹄足,蹲于中空低台座上。兽亦饰黄、白绿三彩,以黄彩为主,丛眉如柳,悬胆似鼻,冷静的目光,鲜红的嘴唇,在粉面映衬下,让人觉得这件镇墓兽相当地胸有成竹,保护墓主人的任务自然不在话下(图15)。

图15 西安鲜于庭诲墓出土的一对三彩镇墓兽

其六为本文所举巩义芝田发掘的一对粉彩镇墓兽,时间为746年,文如前述(图16)。   

图16 巩义芝田发掘的一对粉彩镇墓兽

镇墓兽作为丧葬文化中最富特色的神来之笔,最能体现人们对死者的感情,既希望逝去的人不被幽界乱力怪神所戗害,又希望逝者的灵魂不来侵扰生者,这真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故此有镇墓兽从早期到晚期不一样的形式。早期形象有人、虎、鹿等,这是直接了当地借助眼见的实物来降妖除怪。到了魏晋的单体走兽,已加入了臆造的成份,这种似牛似狗的野兽,除了彪悍的体形,强颈的下颚,它颈部有戟形鬃,背部有飞羽,显然有神在扶持,有可能是融入了神意的牛或狗,力量自然比人、虎、鹿大得多。北魏时,镇墓兽变为对兽。人首兽身,似乎也能与墓主的灵魂勾通,羁绊着灵魂随便出入,达到生死相安的目的。入唐以后,兽首镇墓兽与人首镇墓兽形体越来越高大,身上饰件夸张,无非是想进一步彰现它们的威慑力,即便如此,也对幽界的鬼怪管束不住了,镇墓兽从中唐时期似乎一夜消失,取代它们的是放置于墓室壁龛或各个方位的十二生肖、金牛铁猪之类,这说明镇墓之物已由镇墓兽进入另一个系统,至于墓中的乱力怪神本身性质发生了什么,或说增加了什么内容,以至于镇墓兽统统换将,尚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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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墓出土器物

对郑州地区唐墓来说,大中型墓葬的使用者多为富足乡绅或下级官史,出土器物一般在20-50件之间,也有个别的墓葬达到80件。这些器物可分为神器类(镇墓兽、武士俑、文官俑、武官俑)、侍俑类(骑俑、侍俑、畜俑、牛车)、家用类(井、灶、磨、碓、猪、狗、鸡、鸭、鸳鸯等)、器皿类(罐、壶、碗、盘、钵、盒等)四种。神器类器物在汉魏墓葬中尚未出现,西晋中后期才出现其中的镇墓兽、武士俑,形态相当原始,其辟邪作用和随唐时期的镇墓兽、武士俑相同。侍俑类、家用类、器皿类是魏晋墓中固有器物,隋唐沿用,种类更加丰富,它们是对生活中的人、物的真实模拟,但尺寸小得多,称为明器,器皿类大部分是生活中的实用器或者说和实用器一般无二。

神器类器物总是位于墓门附近,凭籍它们的神力来保护墓主或驱除邪佞。侍俑类器物位于神器类之后,展现出墓主出行时的盛大场面。器皿类摆放在墓室东壁附近,是对现实生活的翻版,因为生活中的井、灶、磨、碓多修建于院落的东部,鸡、鸭、猪、狗徜徉其间。器皿类具有实用功能,放置在棺木旁边,供墓主在阴间享用。

益家窝唐墓出土器物及摆放位置大致如上所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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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马得志、张正岭. 西安郊区三个唐墓发掘简报[J].考古通讯,1958(1):42-52.  

趣味猜想

1.鼎盛千年的镇墓兽为何一夜消失?背后有什么文化因素促成这样?

2.盛唐时镇墓兽有粉彩和三彩两大系列,它们是否代表着不同社会背景的人或者说不同的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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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娟,女,河南博物院文物保护科技中心。从事石质、陶质等文物的保护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