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特寫：攝影大師奧尼爾談為何不能拍夢露

英國媒體常用iconic（偶像的）來形容攝影師泰瑞·奧尼爾（Terry O'Neill），他是攝影界泰斗級人物，今年77歲，上世紀60年代紅透好萊塢，是當時超極影星與歌星眼中灸手可熱的攝影師，鏡頭人物包括奧黛麗·赫本、伊麗莎白·泰勒、披頭士、黛安娜王妃、英國女王、曼德拉等世界重量級人物。

我在他的工作室訪問了他。他面貌慈詳，一臉隨和，有時還露出孩童般的微笑。我久聞赫本和泰勒等名星，覺得她們遙不可及，奧尼爾不單和她們是朋友，自己還娶了第49屆（1976-1977）奧斯卡影后Faye Dunaway（菲·唐納薇）為妻。與奧尼爾的對話，剝下了我心中這些好萊塢巨星們神秘及鮮亮的外紗。

二十出頭，迅速走紅好萊塢

成為攝影師，並非奧尼爾的選擇。上世紀50年代，當時奧尼爾想去美國學音樂，苦於無錢買機票，於是他去投職空少，沒想航空公司給了他一部普通相機，安排他去拍旅客。無意中他拍到了當時外交部長的相片，憑此相片，他獲得了生平第一份職業攝影師的工作機會。因為知道他喜歡音樂，於是公司安排他去拍披頭士，當時披鬥士還未成名。很快的，奧尼爾受到了好萊塢的青睞，名星影星紛至沓來，都希望奧尼爾為自己拍照，那時他不過20來歲。

一個操著英式英語腔調的小伙子，沒有專業技巧，誤打誤撞進入攝影圈，為何能迅速走紅好萊塢？奧尼爾告訴我：正因為自己是外行，沒有專業束縛，完全按感覺走，拍出來的東西與當時好萊塢流行已久的攝影棚造作風格反差極大。他的作品清新自然，有如無聲的新聞作品，生動表達人物，於是很快獲得了好萊塢的認可。而且在當時的好萊塢，攝影師是造星之王，可以直接把相片發表在媒體刊物上，而且拍攝明星時，常常跟拍，一跟就是幾天甚至幾周，到最後與明星成為朋友。交情好的明星，連上廁所都可以跟拍。奧尼爾遺憾地說：當時攝影師的王者地位早已被經理人取代，明星的相片，發表哪張，發在哪裏，再也不由攝影師作主。

這解答了我疑惑已久的問題——為何上世紀60年代的相片如此經典，幾十年過去，無人超越？原來當年奧尼爾等攝影師有如此高的地位，可以長時間、近距離接觸名星，到最後名星們對攝影師已經近乎沒有防備，亦無遮掩與造作，不拍出傑作才叫奇怪。現在攝影師拍個明星，常常只有30分鐘時間，最多能拍下他/她們的漂亮造型，而很難有時間捕捉其內在與真實。

赫本與夢露

奧尼爾為奧黛麗·赫本拍過許多相片，他說自己曾兩次在電影攝製現場跟拍赫本，約有幾周時間之長。他拍了赫本在不同場景的照片，包括游泳池和戲間休息等等。最著名的一幅赫本照片，當屬赫本淺淺側低頭，一隻小鳥停在她左肩上的作品。許多人以為那是擺拍，可奧尼爾說那只小鳥飛過來純屬意外，赫本的反應相當自然，他於是捕捉到了那個美的瞬間。奧尼爾說赫本真的天生是個好演員、好拍攝對象，怎麼拍怎麼漂亮，而且她人很好。不過奧尼爾又說，少有男人會認為赫本性感。

奧尼爾沒有拍攝過夢露。不是不能，而是奧尼爾選擇不為之。他向我解釋說：當時夢露的PR助手是自己的女朋友。她說：夢露與所有攝影師都上牀，我絕對不會介紹你認識她的。為了保持與女友關係，奧尼爾於是對夢露敬而遠之。

「今生最大錯誤」

奧尼爾共有三次婚姻，前兩段均以離婚告終。他說第一段婚姻是個錯誤，當時他才21歲。那時的英國，如果21歲還不結婚，就可能會被別人懷疑是同性戀。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很快將在好萊塢走紅。奧尼爾說，我走得太快，而且常常不在家，而我的太太跟不上我的步伐。這段婚姻維持了16年，兩人共育了兩個孩子。

奧尼爾有幅名作，是第49屆（1976-1977）奧斯卡影后菲·唐納薇在得獎後的第二天早晨，斜靠在泳池椅上，奧斯卡金像獎正擺在相片左方。幾年後奧尼爾與唐納薇結了婚。奧尼爾說這是他人生最大的錯誤。說到這裏，他的表情嚴肅起來，看起來很不喜歡談論這段婚姻。他說自從與影后結了婚，他就失了自己的身份，成了唐納薇的先生；而且唐納薇希望他更換職業，成為製片人和導演。他委屈地去做了，結果發現做得不開心，而且也不成功。說到這裏，奧尼爾像長輩似地教導我，做人一定要做自己喜歡和願意的事。我說你是幸運之人，有條件選擇人生之路；可許多人為了生存，不管喜愛與否，只要有錢掙，能養家糊口。他無語。我覺得他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並不太懂得普通人的生活。

後來奧尼爾要求離婚，而唐納德不願意。於是離婚的事拖了6年。奧尼爾說因為簽了協議，不能透露離婚細節。他一臉灰暗，像是又勾起沉重往事。據英國一媒體報道，奧尼爾離婚後，幾乎一無所有。

如今的奧尼爾早就退出江湖，只為自己喜愛的人攝影，否則輕易不拿起相機。他說自己在過去近60年裏，拍了如此多的重要作品，他基本上再找不著讓自己有激情的人物。他現在主要專心於在世界各地做自己的名人攝影展，也以自己的名字設立了泰瑞奧尼爾攝影獎。現在他與第三任妻子住在倫敦，足球是他的上帝，他是切爾西的忠實粉絲。

（責編：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