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灯灯 十点人物志原创 离婚综艺《再见爱人3》本周迎来了大结局。 三对夫妻，一合，两分。 除了模特夫妻王诗晴和纪焕博在风中紧紧相拥，上演了唯美的团圆场面
撰文 | 灯灯
十点人物志原创
离婚综艺《再见爱人3》本周迎来了大结局。
三对夫妻，一合，两分。
除了模特夫妻王诗晴和纪焕博在风中紧紧相拥，上演了唯美的团圆场面，其他两对夫妻都在眼泪中选择了终结这段关系。
相比前两季，这一季《再见爱人》少了一些风花雪月，多了一些切实的问题：婚闹，投资失败，没有性生活，房产证上到底写谁的名字……更多普通人婚姻里的鸡零狗碎被拿到台前讨论。
现实生活中，我们很难对他人的婚姻进行如此全方位的观察，但是在节目里，三对夫妻被要求直面婚姻里的暗疮和隐痛，在高强度的录制中，反复挖掘内心，几十年的人生被浓缩在十八天里展露无遗。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偶然，本季节目里三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是世俗意义上的女强男弱。这的确也是当代婚姻越来越普遍存在的状况。
在东亚社会，女强男弱的婚姻成功率很低。当男性不再是家庭里的经济支柱，当女性在婚姻中掌握了更多话语权，夫妻双方该如何相处，以及自处？
腾飞的妻子，失衡的婚姻
这一季《再见爱人》，三对夫妻有一个共通点——婚后，妻子迎来了事业的腾飞，而夫妻俩的关系却急转直下。
知名度最高的傅首尔和老刘，也是节目组公布嘉宾名单时令网友最意外的一对。
两人2009年在合肥结婚，领证时都是一穷二白的普通人。早年日子清苦，傅首尔婚后三年没买过新衣，穿的全是婆婆淘汰的旧衣服；老刘和同事聚餐时吃到车厘子，都要带回来一些给傅首尔尝尝。
那时候虽然穷，但夫妻俩的感情很好。傅首尔在节目里数次提起，她最怀念的就是在合肥的时候，老刘骑单车载着她穿行在大街小巷，有种单纯美好的幸福。
2017年，傅首尔参加《奇葩说》，凭借犀利毒舌的辩论风格一夜成名。一家人从合肥搬到上海，傅首尔的事业蒸蒸日上，老刘在傅首尔的鞭策下也尝试过创业，但无不以失败告终，于是渐渐退居家中，做全职奶爸，形成“女主外男主内”的相处模式。
前些年，傅首尔和老刘留给大众的印象，堪称“女强男弱”式婚姻的典范。傅首尔在外打拼，老刘负责带娃；傅首尔编段子打趣儿老刘是“咸鱼老公”，老刘也大方承认，将微博名改成“躺赢的老刘”；两人还合体上了一系列婚恋综艺，狂撒狗粮。
然而，就是这样一对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却突然出现在一档离婚综艺上。傅首尔坦白，这段婚姻很早就出现了问题，“七年之痒时我们离过一次婚，只不过后来复合了”。
节目里，傅首尔焦虑，老刘萎靡，单独相处时总是无言。两人离婚的意愿都很强烈，旅行第一天就直言“我们的爱情已经降为零了”。但谁都难以说清，为什么一段本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的婚姻，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另一对嘉宾，张硕和王睡睡，也同样在婚后迎来了爱情的滑铁卢。这是一段从高中开始的校园恋爱，两人2020年办了婚礼，却一直没有领证。婚礼上的闹伴娘事件是导致关系破裂的导火索，但并非全部。
婚后，王睡睡成为美妆博主，全网粉丝超过300万。而张硕不听劝阻，放着本职工作不做，几次跟风投资，最后血本无归，事业有两年都是停滞状态。
虽然嘴上说着AA制，实际上，收入更高的王睡睡才是家庭的经济支柱。男方父母掏钱付了婚房首付，房产证上只写了张硕一人的名字，王睡睡却要和张硕一起还房贷。张硕投资失败，手头没钱的时候，当月的房贷和生活费都由王睡睡独自承担。
节目里，王睡睡将这段婚姻形容为一场骗局。她无法理解，为何她付出了这么多，但张硕的态度却在婚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原先的随叫随到，变成“经常不着家”、对朋友比对妻子好”、“付出永远不对等”。
和前两对嘉宾不同的是，王诗晴和纪焕博的关系，一开始曾是男强女弱的局面。
纪焕博比王诗晴大10岁，两人都是模特出身。相遇时，王诗晴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行业新人，而纪焕博正处于职业巅峰期。作为前辈，纪焕博为王诗晴提供了很多帮助。后来为了感情能长久，纪焕博转行做演员，平时会帮王诗晴把关工作，相当于半个经纪人的角色。
婚后，王诗晴的事业有了起色，逐渐成为各大品牌秀场的座上宾。纪焕博的演员事业却始终没什么水花。
两人身份调换，曾经的高位者光环不再。王诗晴开始追求独立，不满于纪焕博对她事无巨细的控制，纪焕博则控诉王诗晴看不到他的付出，以及在外人面前对他习惯性的贬低。二人陷入对话语权无休止的争夺，每一次正常的交流，最后都会以争吵、崩溃、大哭结束。
女强男弱的婚姻里，多的是隐痛
傅首尔用“没有伤口，只有隐痛”总结她的婚姻。《再见爱人》的导演刘乐在接受采访时，也给出了同样的判断：“三组嘉宾的根本性问题都不算明确，但就是难受、痛苦。”
这三对夫妻之间，没有家暴、出轨、嫖娼、赌博之类的原则性问题，就连被观众追着骂了三个月的张硕，在朋友眼中依然算是一个讲义气、好脾气的人。但夫妻双方，尤其是妻子，在这段关系中仍然深感痛苦。
三段婚姻的共同问题在于，当另一半比自己强，男性自己率先心态失衡。
张硕选择逃避，婚后天天不回家，打着谈项目的名义和朋友吃喝玩乐，连王睡睡生病住院，张硕都要出去喝酒。王睡睡反复追问原因，无果，直到王睡睡的姐姐来了，直指张硕的自卑心态，张硕才承认，看到女方事业比他发展得好，他内心有压力。
老刘选择封闭自我。傅首尔上综艺，当演员，变着花样折腾事业，老刘每天除了早晚接送孩子，就是在家宅着。两人的收入、眼界、生活轨迹差距拉大，老刘的应对方式不是活出自己的精彩，而是缩进厚厚的保护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情感需求的人。
心理咨询师李松蔚问老刘对于离婚的态度，老刘说无所谓，只要傅首尔开心就好，结果被李松蔚委婉道破，放弃和无所谓是容易的，争取和挽留才是有压力的。
纪焕博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控制和打压。他依然维持着过去的相处模式，像父亲管教女儿一样管教王诗晴，以此证明自己被需要。
王诗晴身为模特，竟没有穿衣自由，每天穿什么都要由纪焕博决定，就连王诗晴和朋友聚会，纪焕博也会因为不满她的穿搭，给她闪送鞋子，令王诗晴十分尴尬。在节目里谈起此事，纪焕博的回应是，“她就是土，没有那么大的天分”。
男性自顾自地掉入自尊心的陷阱，但作为家庭经济支柱的妻子们，其实未曾对丈夫赚得少这件事发表过意见，她们的真正诉求，也并非在收入上。
比如王睡睡希望张硕能像恋爱时一样对自己好，王诗晴希望纪焕博能少一点对她的控制，傅首尔鼓励老刘唱歌、写剧本，期待老刘能重拾对生活的热情，目的都是盼望他们在婚姻里提供正常水平的情绪价值，至少两个人相处起来轻松愉快。
然而，现代婚姻中，许多丈夫也不具备提供情绪价值的能力。
美国心理学家卡罗尔·吉利根提到，人类社会长久以来的父权制塑造了我们的亲密关系。疏离被认为是男人成熟的标志，因为它折射着男性伪独立的思想。敏感、情绪化则被视作女性的特征。男孩从小就被教育应当隐藏自己的情绪，做出独立、冷漠和疏远的样子，这导致许多男性成年后，在亲密关系里无异于“木头一块”和“人形石桩”。
当经济价值和情绪价值都不存在，一个男性在婚姻里的剩余价值还有什么？
在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婚姻中，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默认需要承担所有家务。但性别调换后，这样的分工变得格外难以落实。
傅首尔说，她打拼事业的这些年，老刘确实为家庭付出了，只不过“付出得有限”。她毫不怀疑老刘的人品，却十分怀疑老刘的生活能力。
比如她喜欢养花，出差几天回来，满阳台的花草都被老刘养死了；她让老刘帮她把手机里的照片导到电脑上，结果老刘误操作，将手机格式化，积攒了几年的两万多张照片全部丢失。有一段时间，傅首尔特别焦虑，害怕自己生病，因为觉得老刘靠不住，“如果我不在了，我儿子跟着他爸爸生活，会过得很惨”。
在东亚社会，女强男弱式婚姻极难走下去，其根本原因在于，很少有男性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庭主夫，在提供情绪价值的同时，也在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中为另一半提供切实的帮助。
导演李安成名前和妻子的故事，常被当做女强男弱式婚姻的成功案例提起，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在妻子工作养李安的六年间，李安承包了所有家务，厨艺好到长辈们都认为他可以去开餐馆。
即使成名后，被鲁豫问到“现阶段您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李安的回答依然是：“我太太能够对我笑一下，我就会感觉很幸福。我做了人家的先生，孩子的父亲，并不代表说我就可以很自然地获得他们的尊敬。我每天还是要努力赚得他们的尊敬，这是让我不懈怠的一个原因。”
亲密关系就是照镜子
多数女强男弱的婚姻中，痛苦的是女性，不敢离开的也是女性。
《再见爱人》播出期间，许多观众都困惑于王睡睡为什么一直不离开张硕。一个男人，在婚闹事件里表现得是非不分，共同还贷的房子不写女方名，屡屡投资失败又不务正业，对另一半还缺乏关心爱护，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王睡睡在节目收官后，发长文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关于我和张硕的这三年，我不是没有想过分开，我也曾在挣扎间寻求过外界的声音，他们反过来问我谁又不是这么过的，为什么你不能过？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押得越来越多，便越来越舍不得收手。”
社会的规劝，巨大的沉没成本，以及女性天性中容易心软和共情的特质，都让女性难以离开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她们在亲密关系中深感痛苦，但更沉重的歉疚感和负罪感，却让她们不愿做主动离开的那个人。
王睡睡直到最终抉择前的两天，还在期待她和张硕能够和好。即便最后选择不复合，为了保护张硕的面子和自尊心，不让他过于受伤，王睡睡还是给他留了一张卡片，表示“我会在未来等你”，惹得不明就里的张硕喜极而泣，沉浸在破镜重圆的感动中。
中国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传统观念，也让想主动离开一段婚姻的女性，面临着巨大的舆论压力。
相比犹豫不决的王睡睡，傅首尔和王诗晴离开的态度更坚决，但代价也很明显。自节目开播以来，“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骂声就没有断过。即使她们的痛苦如此真实而具体，但点开她们的微博评论区，还是有大量网友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诫她们，“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离开他是你的损失”。
最终抉择时，傅首尔和老刘都没有下车，意味着双方都不打算继续这段婚姻，引来观察室里的嘉宾一片唏嘘。我很喜欢papi酱的解读，“下不下车，对他俩来说，都是一个好的结局”。
李松蔚认为，傅首尔和老刘的关系是一个很珍贵的样本，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走不下去不是谁的问题，只是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双方想要的生活不同，“我们现在不能再武断地要求，婚姻必须持续一生，才是好的婚姻”。
客观来看，节目里短短18天的旅行，其实很难解决婚姻中的根本性问题，双方能不能过下去，还是要看回到生活里是什么样子。比起调解婚姻，这18天更像是一个教会人如何面对自己的过程，从现实生活的鸡零狗碎中抽身，在广阔的天地间，见众生，见自己。
人生不只有爱情和婚姻。节目里最打动人的片段，往往都是他们直面自己内心的时候。
傅首尔说，离婚是为了让老刘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去西藏，去看日出，在沙尘暴里探险。李松蔚问，你干嘛不陪老刘一起去呢？傅首尔停顿了一下，回答：“这些事我都不想做，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录制“夫妻36问”时，纪焕博说想回到过去，抱一抱小时候那个光脚参加跑步比赛的自己。大家都以为他要说“辛苦了”，结果他说，“别跑了，不用活得那么紧绷，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这样会给其他人的生活造成压力”。
敢于袒露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敢于承认强势表象后的虚弱，是自我解放的开始。
亲密关系就是照镜子，想要解决亲密关系里的问题，首先要解决自己的问题。王诗晴在节目收官时说的那段话挺好：“我以为我是对生活和伴侣不满，其实我是对自己不满，所有的问题都是我内心的投射，我要自己向内去寻找答案。”
这让我想起，老刘在节目里唱那首《to be a better man》时，在场所有人都眼泛泪光。毕竟，结婚、离婚不是目的，“成为更好的人”才是我们一生追寻的目标。
原标题：《女强男弱的明星夫妻：钱有了，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