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文:
終南何處隱髥君 儒服還家讀典墳 山鬼相徒從盡僮僕 不須真作送窮文 心畬
鈐印:
溥儒(白文)
鍾馗的出現與由來自古眾說分歧,
一般人熟知的莫不是鎮宅驅魔、鍾馗嫁妹等通俗故事。
在傳統民間道家信仰裡,
對鍾馗有「頂破帽、衣藍袍、束角帶」的描寫,
其貌不揚、虎背熊腰,專責抓鬼除邪;
明朝醫藥學家-李時珍,
引用《爾雅》及《考工記》內容說,
鍾馗同“終葵”,「菌名也,似錐狀」;
明末清初學家-顧炎武在《法器說》中提及,
其為逐鬼法器“終葵”的延伸形象。
其實最早在《唐逸史》中記錄到,
唐明皇於一次犯病夢中,
見小鬼偷竊玉笛與貴妃的繡番囊,實為盛怒,
隨後來了一虯髯大鬼,將小鬼撕扯下肚。
此鬼自稱鍾馗,高祖年間應考武舉人,
最後因貌陋落第,當場羞憤撞死,故蒙賜緣袍,
經過多年物化後,誓為大唐斬妖除魔。
唐明皇夢醒後不藥而癒,
遂招來吳道子,命其繪製鍾馗像,
並昭發天下他有祛邪鎮妖的效用。
再看到作品中兩小鬼,其一單腳穿鞋,
形象恰如典故中所述,
描摹入微生動,躍然於紙。
而鍾馗一反紅袍持劍的通俗印象,
啟用青衣儒袍的文人風格。
三者相互顧盼,眼神交流犀利,
款款流動著靈動的生息,
輔襯自題七言詩貼切的敘述,
更為作品增添新意。
除了畫趣之外,此作也是筆法了得,
線條沒有很細,只有更細,
其著名的游絲書法即能由此窺見。
衣褶勾勒是粗細有致;鬚髮撇畫是絨軟纖柔,
韌中帶有細膩的精準與暢勁,
展現走筆的舒快迅猛,不容一寸潦草怠慢。
設色方面相對簡潔明快,
調性高雅,僅以平塗和稍許渲染。
全幅尺寸精巧,構圖聚焦主題,
於大片空間感中三足鼎立,狀態看似靜止,
然視線隨著帽帶、衣襬的翩飄,角色的方向感,
彷彿感受到行走中微風撫頰而過,
那樣輕柔、那樣若有似無的真實。
同時也能從中體會溥心畬的畫外之音,
渡台後各種鬱鬱寡思,忿忿不平,
都藉著鬼怪妖魔的詼諧與諷刺,
抒發排解,無所設限,
此般曠達反而創造出專屬於他的個人風貌,
充滿另類藝術價值的瑰寶,
這或許是他從未預料到的美好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