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𢾡𢿜集
詩
送鄭使君之任舒州
子之先大夫。五爲大邑吏。乞米作晩飡。至今傳美事。
首陽鄭持國。閒事都不解。惟能解一事。手到起民憊。
先去民所苦。次免民所負。又從民所好。是爲民父母。
昔時種粟田。薺花如雪白。灾荒當從實。一字胡可易。
熬塩日炙背。穵蛤泥滿爪。使君若見此。對食應不飽。
用智防人奸。此意先不好。我心無機關。民俗自煕皥。
平生讀古書。欲行書中語。今得百里縣。勿謂施無所。
居官如理家。愛民如保子。食俸如犯贓。方爲不徒仕。
村民廢耕穡。抱牒赴官司。其中應甚苦。願使前畢辭。
湖西古舒州。不下數千戶。子欲使政平。其要在絜矩。
送陽武許使君晉卿(彙)
爾俸與爾祿。民膏又民脂。庭前有戒石。可朝夕看之。
萬物一軆學。爲君講其旨。民憂是吾憂。民喜是吾喜。
書生無長物。何以贐艾綬。分和氣一團。與淸風兩袖。
古語有之曰。作事須畏天。其又在鄙諺。愛錢不直錢。
單寒勤撫摩。耆老頻召見。此非出僻書。事在循吏傳。
送鄭使君(恒齡)之任淵康
漢治最近古。用人先循吏。一縣如不治。其奈天下事。
血肉所成軀。誰不畏痛苦。我則病忌針。杖人輒增數。
甞見君養子。旣飽猶憂飢。苟能推是心。淵康自然治。
吾王擧此臣。寄以百里命。一夫如不獲。恐傷知人聖。
邑在海西陬。近午始見陽。君來瘴霧消。爲有御史霜。
閭閻銖兩奸。察之非爲奇。我先去機關。民自不忍欺。
蜻蜓立荳莢。螃蠏擁稻穗。使君徐驅馬。且賞田間事。
災荒雖過實。君子所不尤。無以黃薺野。幻作黃雲秋。
送洪光國(晟)令公之任西河
人與人相等。官何居民上。爲其仁且明。能副衆所望。
一粒民之血。一絲民之筋。於此常存心。方不負吾君。
太守有善政。民曰翁所敎。其身不敢私。是子可謂孝。
海民噉鱁鮧。口福誇食珍。勿以官廚薄。對案或生嗔。
近世且無論。薄漢循吏傳。明府所慕效。言游宓子賤。
送金擢卿(朝潤)之任文州
搏兔與搏象。獅子用全力。無論官大小。惟當盡其職。
勿以官視官。官事卽家事。此義久不講。所以無善治。
監司書上考。御史奏異政。不如窮村民。相對頌治行。
失手誤觸刺。不覺發痛聲。須念訟庭下。露軆受黃荊。
四窮君居二。其苦心自知。窮民各有苦。所宜軆認之。
取財旣傷廉。取名亦好勝。但爲所當爲。自有神明聽。
蜜蜂喧蕎花。茭雞出䆉稏。謂御且徐驅。恐傷田畔稼。
送趙大夫(𪬵)之任綾州
龍洲先生孫。門第與他別。柳玭有至戒。君須時繙閱。
歡州與蘂城。治績君所見。家有相授訣。不須龔黃傳。
過田畔食瓜。遺子生不絶。勉留去後思。令民世世說。
拜命受官誥。誥中有牧字。牧有畜養義。細思更牢記。
官與人不稱。譬猶兀得履。才優而務簡。如絲齒工市。
左耳聽呼訴。右耳聽呻吟。同胞痛癢關。自然戚我心。
事事皆宜愼。惟刑爲最甚。一罪輕重間。招殃與垂蔭。
映雪錦雉雊。已覺春意生。南民待吹喣。大夫勿徐行。
送李仲容之任順天
吾君於此臣。奬擢殊凡品。所寄如不效。應愧食官廩。
君有子飽乳。君猶憂其飢。順州數千戶。聞方索糠糜。
君甞對我言。宜愼一念萌。居家與居官。此可終身行。
魏公能治劇。敬夫實內贊。經綸在讀書。想應有定筭。
好鳥過空中。尙有羽翰響。官滿三載後。寧無遺惠想。
不隨風東西。不隨時寒暖。吾心先有主。官事乃可斷。
曾聞蟲蟻聲。悉能帝聽達。忍令同胞民。訴寃又呼屈。
當官慮見欺。此意已不好。吾苟去機智。民亦盡懷抱。
先要刑不濫。次要賦不重。關節又不行。然後致民頌。
農謳發盈耳。草蟲飛投懷。水旱當報實。無或敢安排。
奉送蔡大夫(濟恭)出按北藩
四方北爲尊。八路北最饑。命擧按撫官。輿望有所歸。
殿下仁聖主。監司經濟才。數十萬生靈。救出水火來。
他人猶有辭。惟公無所諉。受恩當思報。有具當思試。
紫芝哺兄子。乳湩隨而通。苟能有此心。何患蓄儲空。
噓之魂返軆。摩之肉生骨。不須大醫王。自有活人術。
廚傳亟减省。聲樂盡屛去。常作寒餓想。苦處以身處。
居是宣化堂。官則廵察使。常於二六時。須念命名義。
寒鷄飢無食。未夕先捿塒。數聲糓貴謠。不寐聽之悲。(古有演五禽言者。以鷄聲爲糓貴謠。)
天災所流行。堯湯雖不免。當時民不病。爲有設施善。
人生無別法。着衣與喫飯。爲治無異術。使各得其願。
一點眞血性。能上通帝座。矧是同胞民。終日與坐卧。
團團棠陰下。來坐公祖官。旣進烏昧草。宜施續命丹。
晦翁社倉法。忠宣鎖柵法。東發勸分法。今日所當法。
無位不謀政。大夫問則告。此是古人義。所以爲公道。
政成還京國。呻吟變笑歌。此時與公見。相賀喜如何。
送洪大夫▣▣出按關東省
東北民飢困。要得眞經濟。吾友兩侍郞。按節出次第。
關東䧺諸路。以挾第一山。勉爲治第一。得與此山班。
登覽東洋海。鯨鵬蝦蠏涵。胷襟爲開豁。不復別酸醎。
丹邱老尙書。賢而識治要。暇日就咨訪。相助應不少。
家聚以成邑。邑聚以成道。一家尙難治。矧是衆幼老。
山鳥迎車號。野獸傍路伏。安知無所懷。雖微必垂燭。
民情不難見。寒衣與飢食。屈者必求伸。勞者又求息。
風吹松上雪。飛墮按廉袍。按廉淸而潔。雪映玉貌高。
喜怒不可輕。恐爲人所窺。賓佐實是重。當爲我所師。
世爲方面任。必有單傳法。東省廿六郡。佇見治化洽。
送李君虞裳(彦瑱)隨通信使入日本
陸人一登舟。五色輒無主。未見源姓者。先爲海神侮。
怪氣時時作。詭觀處處在。島嶼爭出沒。莫誤認魚背。
李君膽包身。敵多往愈勇。一枝鷄毛筆。欲爲三韓重。
學通百家書。職通兩國語。可惜用違才。世事每如許。
冀兗外皆夷。無以此嫚彼。忠信惟可行。我聞諸夫子。
送柳春伯還鍾城
有嶺高摩天。地上徒仰視。君能度此來。定有躡雲履。
離母捨妻兒。遠役犯風露。爲言求知村。有先學士墓。
聖賢千萬言。勸人孝悌篤。君今實踐之。安用書滿屋。
懿彼朱布衣。受業柳司冦。白首守舊聞。今世侯芭又。
行人如彼多。我意惟君愛。把袖問後期。云在十年內。
野行記所見
一鸛啄田中。一鸛立塚頂。見人開翅起。幷入寒空逈。
田家
婦坐搯兒頭。翁傴掃牛圈。庭堆田螺殼。廚遺野蒜本。
挽吳斯文(錫一)
孝友鄕黨稱。文藝儔侶罕。受形盡其職。廿五非爲短。
世人愛才心。誰似鬼神篤。主司所不收。冥司乃急錄。
不如初不生。漠然無一事。空結諸眷緣。纏綿以爲累。
我謂吳氏父。有辭慰足下。試登九原望。古無不死者。
故衣猶架上。殘藥尙頭邊。昔人至悲語。取以輓聖傳。
姨弟李孝先輓
自寅生至巳。經幾大災難。未絶者今絶。何得不驚惋。
兒生初墮地。開口便啼哭。爲知人間事。往往如是毒。
旣與而復奪。所以恩怨作。造物於君家。無端誤一着。
其人最可惜。能知義利辨。判爲孤松立。詎隨飛蓬轉。
李氏世種德。吾姨女君子。有何負於天。報施乃如此。
李虞裳挽
賀年廿七死。志業僅成半。再爲李姓人。又續廿七筭。
五色非常鳥。偶集屋之脊。衆人爭來看。驚飛忽無迹。
無故得千金。其家必有灾。矧此希世寶。焉能久假哉。
眇然一匹夫。死覺人數减。苟非關世道。人多如雨點。
島蠻亦具眼。得詩輒珍藏。家家箱篋裏。各有一虞裳。
雖食朝鮮粟。不作朝鮮語。平生愛重義。已盡松穆序。
昔君詩贄我。光氣透紙背。未及開卷讀。已知異寶在。
其人膽如瓠。其人眼如月。其人腕有靈。其人筆有舌。
靈悟英慧者。黃泉豈能錮。三尺新墳上。定生聡明樹。
他人以子傳。虞裳不以子。血氣有時絶。聲聞無窮已。
挽柳友士常
丁亥年以前。初無此好人。丙戌年以後。更無此好人。
每相視而笑。不自解其故。譬如春氣至。欣欣意生樹。
天下人雖多。難得一知我。僅得而旋失。此豈是數麽。
夢有長短異。歷世與過刻。畢竟一覺後。茫然都無跡。
使者傳公訃。怛然久無言。足心一點酸。直透至頂門。
挽崔進士德膺(仁祐)
日暮會將罷。衆客各自歸。邂逅亦有情。臨分覺依依。
公性如春蘭。所好乃秋菊。問此何以故。氣味同鬱郁。
國中大姓六。崔乃居其一。數世能同爨。與古義門匹。
公年五十八。於卦正爲兌。兌爲西爲夕。數也亦無奈。
泉香而土肪。是爲吉人宅。孝婦從穆位。侍奉如平昔。
許烟客汝正(佖)挽
朓因爲朏還。汐又作潮還。惟人異於是。魂去不復還。
刀折利不留。火滅光不留。惟人異於是。身沒名則留。
孔巖村主孫。見識獨超曠。一篇生壙誌。能破千刦障。
其詩似其人。眞極時露奇。其書與其畫。又皆似其詩。
弱如不勝衣。勇乃萬夫敵。意决從坐起。直上金剛脊。
堂前有朱柰。花開每成會。樹已成朽株。而况血肉軀。
熟銅爲烟具。奇木爲拄杖。孝子不死親。陳設生時象。
破壁䗂蝓過。空庭鴶鵴下。無人識余悲。窓眼夕陽射。
申進士(史權)挽
一布衣之死。於世若無損。無損而有損。從此正聲遠。
人跌墜寶器。旁觀爲驚惜。矧玆稀世珍。一失難再得。
爲子孝於父。爲兄友於弟。與人交有信。已具學之軆。
君爲尊公疾。露禱蘄身代。畢竟成其願。快然去遊岱。
其父恐兒驚。不撫兒屍哭。吞聲卧向壁。肚裏淚蔌蔌。
常日紙窓下。端坐手披卷。風來開舊帷。依俙如有見。
進士壯元重。始自申高靈。聞孫能紹業。家有舊氊靑。
所以惜無年。得年藝必熟。不然空山裏。往往多壽木。
挽權弼善(基彦)
三歲小孩兒。覔栗惱父母。公獨異於是。思親不入口。
權氏世敦本。死孝又見公。豊腴玉雪貌。消盡苫凷中。
母子本一身。形分氣不接。公生六十年。如在胎呼吸。
是朝廷名臣。是鄕黨君子。閱人吾甚多。恬雅無與比。
胷中藏二酉。而無文學色。伏流三千里。誰窺黃河脉。
甞作春坊屬。明主稱善講。聖人之言經。此足爲公重。
處士趙公來淳輓(公盖古之君子。今世之所罕見者也。)
冷如萬年雪。峻如千丈崖。其中實和易。所以遠近懷。
全匹雪白練。矖之龍門阜。八十五年來。不曾一塵受。
香久氣或歇。鏡久光或改。公久心不移。爲有義理在。
金高齊北斗。氣盛沸海水。公視之若無。惟淡然而已。
世味有何好。人捨命爭甞。外此眞味在。愈嚼味愈長。
小用盃水軌。大用鐵面抃。不用逸人嘉。三者公可見。
大耋乃乘化。吾豈作妄悲。所悲世益下。無人撑拄之。
是謂幷有喪。輕重謹劑分。孝嗣欲自盡。禮從曾子問。
挽李典簿(世翼)
短而謂籛夭。窶而謂頓貧。昔曾聞斯語。今乃見其人。
石壇所生竹。玉壺所置氷。結成公神骨。淸高瘦稜稜。
昔在盤石坊。公來就客位。寥寥三兩語。已證千秋事。
仕官則後人。學問則先人。意氣則下人。孝友則上人。
公學於藥山。藥山出希老。歷歷詞家譜。宗派從可考。
公生有至性。事親得親心。孝子墓前樹。應下反哺禽。
李承旨(秀逸)輓
五更星漸落。百年人皆去。踰耆而入耋。譬猶夜向曙。
不辱身爲孝。不欺心是學。有斐吾老友。今世見豈數。
高在平常處。和在笑語前。對之忿懥消。不自知其然。
世徑公堂居。世波公坊表。穆然靜氣勝。紛紛者莫挑。
土肪而水香。是爲君子藏。松檟何欝欝。百年垂蔭長。
敬挽洪丈(昌輔)
昔我來京國。首投床下拜。愛之視骨肉。淸誨閒情話。
葭莩不輕折。𧍒蝡不妄蹂。公於四時氣。春和稟最厚。
他人雖爲善。猶假學問功。惟公天質美。藹然發諸中。
西部盤石坊。我隣君子宅。每謁輒忘歸。聲氣自可樂。
終歲閉門居。凝塵滿床褥。枕傍惟一篋。中藏抆血錄。
聞昔韓開寧。一世推長德。公早遊其門。薰炙實有得。
襄陽耆舊傳。汝南先賢傳。我欲合兩傳。以作洪公傳。
公惟不爲名。淹博實無兩。國憲與家猷。歷歷如指掌。
上而承賢父。下而成佳子。七十九年來。事蹟惟如是。
大耋乘化去。空餘舊茅茨。暮窓夕陽入。猶似侍坐時。
金主簿(命章)挽
陰德譬耳鳴。已知人不知。於傳曾聞此。於君今見之。
遣兒來從師。欲聞君子道。我雖非其人。此意則自好。
鄕黨歸其仁。貧病恃爲命。雖不顯於朝。惟此是亦政。
莫誣無好人。今亦有長者。急病而讓夷。是君平生也。
琴碁位置好。花竹斐亹新。如何小齋裏。不見舊主人。
眼前妻兒樂。棄去何遽然。爲言曠凊省。今已若干年。
措大鷄毛筆。有權能生死。持此常自惜。一宇豈虗美。
許持平晉卿輓
生以建寅月。歿以建寅月。一氣屈伸際。厥理誰能詰。
昆弟六人中。君是年最少。侇衾覆玉貌。諸兄嗚鳴叫。
近日得人盛。無如癸亥科。惟君未盡試。命也可奈何。
平生篤彛倫。不覬有聲譽。觀其事叔祖。實有過人處。
君年不稱夭。人猶嗟惜之。若彼鵂鶹仙。渠亦厭支離。
慣踏楊州路。往還期不違。有去而無返。今日是大歸。
柳掌令季常(叙五)輓
卧問日早晩。夕陽翳窓西。喉中聲咽咽。應是戀母啼。
寄寶於他所。取還不經夜。幸値主人忘。五十三年借。
晩開仍早落。花占氣數寡。雖然花早落。佳實結兩顆。
煕煕坦坦中。實守淵氷戒。順風不使㠶。無快亦無敗。
君甞爲余言。處世如行旅。事了卽當歸。輓君用君語。
韓景賓挽
始若有意生。又忽無端死。四十一年間。造物徒勞爾。
韓氏本孝謹。質性又懇懇。吾每與對語。未覺太古遠。
他人死可悲。此人死可惜。胡不假之年。使爲石萬石。
明禮坊裏宅。綽楔尙如舊。主人今不在。寒松韻虗盡。
候鳥失其羣。嗷嗷叫寒渚。魯林諸君子。與此同懷緖。
挽洪翼之(慶翬)
試展登科錄。益覺榮華輕。錄中許多人。誰能記姓名。
訪君城西宅。示我篋中草。其人必可傳。有此不朽寶。
招魂賜進士。盖出憐才意。唐朝有遺制。今宜擧故事。
貌淸微痘痕。眉目有精神。聲氣則可樂。請爲君寫眞。
父子以形傳。師弟以心傳。心傳得東野。君可瞑黃泉。
元日試筆
安樂無他法。端居味道眞。衆人爭刦刦。惟我獨恂恂。語淡詩仍古。心和軆自春。超然成灑脫。誰怨復誰親。
戱贈士通
處世心無棘。看書眼有珠。悟先靈運佛。賤不子張儒。得活餘何計。隨緣且自娛。紛紛皆可笑。所競只區區。
送舍季景協歸隱剡曲
君與我少日。失學遊庶豕。荒陋恐汨沒。慨然辭鄕里。載之馬一匹。共乘竹兜子。譬如同苞栗。形分軆相倚。無何君發痘。痕彼雙輔美。我繼而患瞖。眼珠减遠視。孤寒重疾憂。奮勵猶未已。相携就塾師。日受四五紙。京華人物藪。所與又髦士。見聞日覺異。似非前時比。夙夜每交勉。勿以小成止。先業恐或忝。虗名敢自喜。荏苒歲月遒。北遊已三紀。試筮床頭易。天山君子以。剡曲桑梓鄕。一村皆我李。星湖老先生。今世退陶氏。誾誾侍函丈。日叩天人理。此中有眞樂。所以不願仕。小築亦淸幽。柴門臨田水。畦蔬味芳辣。園果色紅紫。倚杖橡櫟下。拂巾過野雉。人生各有志。出處不同軌。毋以西淸漏。傲此東臯耔。君歸治別墅。待我前溪涘。擧扇指去路。東南碧雲起。
寄題三松齋
松枝不受蟬。惡其沸嘒嘒。松樹不生蘖。羞爲再售計。松花和水啜。爽烈勝瓊劑。浮臕一時散。有若氛翳霽。松根枕之卧。夢入淸虗際。不墮槐安窟。蹩躠靑紫曳。槿花豈不艶。朝榮夕已替。芳草亦難信。今茅昔是蕙。惟當與蒼髯。貞心保寒歲。
柳友宏仲周甲壽詩
襁褓靑紫招災。飽飫膏粱生疾。何如花郊處士。獨享五福第一。
某甲列鼎擊鮮。我則甁粟屢竭。到臘月三十日。我與某甲同活。
舊所用硯欲穿。昔所種樹半朽。石木尙猶如此。人生六十亦久。
造物與人平等。嗇此則必豊彼。達者知之甚明。一生惟安素履。
市上爭評金品。朝裏惟論官品。從少至老淸高。誰賞此翁人品。
煮菁根烹荳莢。薦之低足木槃。親戚團圞燈下。此是人生至歡。
送睦幼選(萬中)之任庇衆
言語只是聽好。文章只是看好。二者都不濟事。濟事只在做好。
儒生讀書講學。自謂經綸甚多。今付百里民社。將看設施如何。
君本金陵編戶。經幾作守宰者。其所廉貪寬猛。政爲今日取捨。
民之一粒一粟。出自心肉心血。如或取非其道。冥裏鬼責必切。
何必家家戶戶。親到賞罰勤怠。若能不捕不放。禽魚游泳自在。
送虞卿之任鏡城
萬木如茨落照明。停驂弭盖望神京。峩峩矗矗摩天嶺。不阻微臣戀主誠。
曾向臨瀛走一廵。林風山雪飽艱辛。大關嶺遠猶勞望。慮有彷徨失路人。
豊頰長眉女校書。雙雙來繞使君車。此心久已寒灰似。無復星星點火噓。
無數疲氓入撫摩。呻吟未久化謳歌。不嫌塞土官廚薄。藜莧平生咬得多。
吏退公庭罷晩衙。簾前樹影正橫斜。淸宵步月悠悠思。須軫同胞各念家。
爰書情法貴相參。未定爲陽已定陰。一字减增人命係。須於此處更留心。
先輩行之榜樣留。災荒過實未爲尤。煩君計上司農日。莫把陳田幻有秋。
木姪將福兒爲尋醫入京。其還也。贈之以詩。
不離方寸有良醫。萬病回春效輒奇。積善吾家今屢世。未應生出啞孩兒。
中心苦樂不能名。我見猶憂矧至情。鍾待霜鳴蟲應候。幾時還汝舊聡明。
人而豈讓隴山禽。要術先須鼓肺金。箏得其簧甁去窒。方能發出本來音。
送鵬之使君之任孟州
西諸侯必選名流。名流須是有才猷。三十五年成就得。先從百里試分憂。
百苦千辛僅立門。前徽要使逮仍昆。烏紗一頂非爲重。須識人生本領存。
每言他日必成奇。吾賞鵬之在珮觿。縣內一民如失所。老夫無面對親知。
迷人烟月鎭隨車。誤了平生悔亦踈。異事宜敎傳妓院。三年不識使君車。
與之金餠創其肌。金必投還怒罵隨。均是骨皮均痛楚。蒲鞭也亦勿輕施。
寒氷栗玉映襟懷。腰帶塡紅小角牌。一物若從科外斂。沿門乞食反爲佳。
任爾炎官火傘紅。吾行盡日聽松風。馬前跳出斑花鹿。覺入天西古峽中。
不讀詩書病峽民。詩書初豈外彛倫。眞經一部家家在。婦解隨夫子愛親。
送李大夫源叔之任楚山
近日官方重外除。玆州况復號仙居。空山有寶無心得。始信前人語不虗。
李氏爲治自一規。惟知三尺更無私。歸裝不帶西州物。金穴方驚有伯夷。
氷寒蘗苦老逾加。帽翅翹然日坐衙。自是性中眞藥在。寧從椵樹訪三椏。
判筆如神息舞文。蕭然簾閱對山雲。邊民聞此爭相謂。是似淸源舊使君。
經綸先試北東南。到處公明父老談。聖主於民元一視。要令仁化又西覃。
做官人比飽蛇眠。一刻何能得晏然。我謂做官如放閘。只隨流去莫爭先。
秋晩關河朔霧開。時携賓佐共登臺。林間有鹿高於馬。新自胡山夜逸來。
官擁重裘尙畏寒。民求一縷亦爲難。是豈同胞均養意。思之自可發仁端。
閒居謾筆
琴書位置寓經綸。變理身心是葆眞。當世有人人不識。謾從黃卷想先民。
乘除消息理分明。萬事悠悠不足營。身値太平猶退步。宋儒吾喜
邵先生。
風和日暖氣氤氳。好鳥間關處處聞。萬物與人元一軆。花開時節我心欣。
閒居漫吟
羣物皆容覆燾中。思官運用亦無窮。天非爲大人非小。恢拓吾心卽太空。
送直哉謫碧團
蕩蕩胷中絶㤪親。今生苦惱是前因。曾聞西笁牟尼佛。先度當時害己人。
舍命捐軀護父墳。投荒千里去欣欣。許多世上爭閒氣。得似今朝李長君。
谿禽啁哳草花斑。暫解腰包坐樹間。一縷白雲天末起。令人悵望憶家山。
編管何由到布衣。爲言人世足危機。兒飢妻病猶閒事。慈母今年入古稀。
曾吟前輩謫居詩。意謂憂愁有過辭。百苦千辛身歷盡。昔人眞境始眞知。
淹留于金德老家。賞菊留題。
白板扉前細菊斑。我來今日爲乘閒。坐中若有談朝市。約使山童罰百鍰。
小雨初收日漏明。丹雞鼓翅上墻鳴。歸心恐在看花後。又出新詩使我評。
凉凉秋日照籬笆。小屋圖書位置嘉。能使先生來數數。主人高致勝黃花。
閉門隨處卽深山。咫尺誰知有市闤。抱乕挾蛇眠不穩。幾人閒卧百年間。
遠營南貨上蠻船。又逐錐刀北赴燕。何似此翁閒自在。秋來籬落散金錢。
題扇頭。寄贈湖中板浪村九十三歲翁。
野路紆回入稻畦。參差鳧雁起東西。白烟數道橫斜日。遙望前村眼欲迷。
繫馬籬根坐草庵。村中男婦盡來參。爲頭一叟垂黃髮。云是今年九十三。
百年耕鑿古陂濱。言貌淳眞昊嚳民。若說太和今已散。荒村何得見斯人。
送趙院正徽緖隨謝恩使赴燕
二酉三蒼古蹟遺。懸金十載苦求之。燕人若問收書意。爲說梅南性嗜奇。
矻矻書帷古典稽。靈心况不限東西。中原文學今何似。恨不同堂共品題。
太和司馬郭靑螺。文比諸公變化多。可惜華人猶失鑑。十家同選獨遺他。
禮數謙恭笑語溫。誰知君子下僚存。歸裝不帶諸珍恠。獨有書香滿小軒。
擧世蟲遊果核中。君惟不肯負桑蓬。無論胷有凌雲志。十度衣飄碣石風。
箕尾同宮接兩陲。年年使者賦周咨。去時想過昌黎縣。試問何人更起衰。
荒城寒日上征衣。去路時逢獵騎歸。百里茫茫無聚落。林鼯亂叫野鵰飛。
走筆。次士通韻。
小閣蘆簾不上鉤。呼燈談謔撥閒愁。柿紅栗紫饒時物。明日西園共賞秋。
浮生猿在檻中愁。世事兒藏握裏鉤。大任多從窮苦降。當令志氣競高秋。
胡爲終日抱乾愁。到處人心曲似鉤。不若去修洙泗業。自然功化及千秋。
高卧閒齋遣百愁。月圓如鏡缺如鉤。化工亦有張吳意。故染丹楓點素秋。
共喜由來亦共愁。兩人心合利吳鉤。浮華斂盡眞機露。此是吾曺
結子秋。
且莫齋居賦四愁。隨吾東去月爲鉤。巨魚登釣邱山重。大饗諸君海上秋。
心和無處可容愁。歲熟西疇把刈鉤。君自㓒園來過我。登車同觀百川秋。
書生無事自生愁。六籍玄深用力鉤。讓與閒人山水裏。花看春節月看秋。
三代難回是我愁。端居無暇及詩鉤。天時推驗堯夫數。節候如今尙未秋。
坦蕩元無一點愁。中間私慾競交鉤。眉端黃色今朝露。聞說湖田乃有秋。
誰將大箒掃千愁。密網繁文破距鉤。王化復行風雅起。免令尼父作春秋。
時和歲熟復何愁。本分腰鎌勝寶鉤。燔黍捭豚催作具。鄰翁相喚賽新秋。
題美人戱嬰圖
玉指尖頭擧示之。銅錢兩箇貫靑絲。買糖買餠隨兒願。更勿啼呼惱阿㜷。
通寶寧容暫去身。回嗔作喜輒如神。嫡親母子猶須此。何况悠悠路上人。
洪奉朝賀(重徵)挽
朝紳領袖大司空。几杖圖書老屋中。數十年來風俗美。斲雕爲樸是誰功。
悠悠萬事一聽天。地緩官閒道愈全。三載飽餐瀛島草。自然難老作神仙。
扶掖雍容上玉階。花𡱝帶壓象牙牌。公家自有單傳秘。耆社題名父子皆。
進退分明合禮經。閒居花竹樂餘齡。閉門盡日無來客。時有山禽下小庭。
德宇溫溫器度弘。冲然神貌太和凝。欲知今日元臣壽。登第年生右政丞。
代人挽(首醫崇品人)
賢孫繼祖著勤功。夙夜虔恭護聖躬。仁壽域躋資默贊。傳心妙訣在家中。
文𡱝帶胯寶珠纓。絶俗風儀曠世榮。暫出禁扃仍作牧。餘丹猶得起疲氓。
書名綱目發凡詳。藥有君臣寓意長。此道由來參聖業。調元方在建功湯。
名臣昔有龔雲林。盛德高風世所欽。道合不論時代異。慈航普渡一般心。
挽宗姪進士(鳳煥)
性理羣書究會通。端居常以道禔躬。孝兒烈婦家中出。方識平生敎養功。
公自冲年實若虗。人歸雅望灌輸如。六爻皆吉惟謙卦。有得伊川易傳書。
砂窩合格葬師言。大榦龍來止不奔。乾坐原中君子在。洞門風日爲溫溫。
次淸潭陞秩韻
當時文陛綴班臣。晩節菰蘆避客身。天上湛恩三錫重。人間噩夢百危濱。雷聲已啓房房蟄。陽澤終成物物春。墮履遺簪收次第。先朝舊史秩超倫。
次缶广(洪晟)韻
君子心期保歲寒。勉將名德賁門闌。神明臨照微幾愼。兄弟顚連博施難。大木百年方作棟。安流千里本無灘。端居不恨吾生晩。古籍新書得盡看。
一暑應然有一寒。寧悲秋色九分闌。心中主宰尊無對。脚下蓬萊去不難。造次把盃先戒醉。尋常渡水莫過灘。此身恐負天生意。每取前賢與比看。
元日試筆
寒盡春生萬象新。閒房點筆咏良辰。羲圖排卦陽回泰。夏曆標正月建寅。不息方知君子學。無私始見化工仁。由來溫飽非吾志。要使同胞被澤均。
走筆次癡翁韻
銘語煌煌照布衾。深宵輾轉省吾心。浮囊渡海防針罅。美木干雲去蠧侵。小圃梅花兼老石。先生書策又玄琴。齋居聞說新陽届。窓外鳴禽已好音。
制行要須不愧衾。紛紛塵俗肯留心。千年止水由風息。一塊眞金
任火侵。趨步常思循孔軌。歌詩謾擬和虞琴。寒宵靜對床頭易。挑盡殘燈聽翰音。
耕具盤飧織具衾。安吾本分穪吾心。兒童聚會酬佳節。兄弟顚連憫大侵。丌上新裝尼父策。囊中古制宓羲琴。鉛華洗盡惟天質。試聽儂家正始音。
溫溫紙被勝綾衾。美惡何常只在心。平等看時人不異。便宜行處物無侵。書爲至味能忘食。樂有眞聲豈假琴。康節白沙俱卓識。千秋誰復繼遺音。
一領襦衣數幅衾。所需隨力不勞心。格言滿壁家能保。良藥藏身病不侵。雅趣日來酬小酌。塵囂時過祓瑤琴。山翁經濟非全拙。花送淸香鳥送音。
次人重牢宴韻(代人作)
交輝花燭坐生春。寶婺長庚位幷陳。荏苒光陰年甲返。團圞眷屬笑言新。布蓍共筮成恒卦。去扇相看卽舊人。入夢熊羆那復祝。昔時詩語已爲眞。
次李希朱(之晦)登科志喜韻
自昔高科戒少年。天公成我意纏綿。洪鍾緩扣鳴逾大。神箭工飛貫必連。黼座衮褒兄弟幷。鼎元衣鉢祖孫傳。出身事主能知要。不着心頭黨與偏。
次塾隱韻
隨意逍遙路自長。時尋春物度村墻。牛羊欲下山雲暝。芹藻初生野水香。遇事不勞分黑白。全身最是忌靑黃。興坊舊會猶追憶。當日詞林盛衆芳。
次洪文五回甲壽席韻(文五侍大夫人)
歲轉星回舊甲環。家傳世壽又穪難。春秋六十嬰兒戱。朝夕尋常菽水歡。帶笋慈篁含晩色。抽芽諼草護輕寒。杖鄕人賦南陔什。共說今時盛事看。
敬次芝山洪同樞丈壽席韻
日及朝生儘可憐。根深仍得氣鍾偏。松黃服食詮眞訣。金紫光榮昵御筵。就子養圖摹入帖。感君恩曲演登絃。乘除不向蒼蒼問。益信如今理卽天。
𢾡𢿜集
銘
杖銘
木倒生人正之。人行危木支之。
方星渾儀銘
天不自造。必有造者。旣落於形。亦是器也。以器象器。名曰渾儀。推步窺測。其法在玆。木毬金鐓。經營意匠。輪軸鉤鍵。巧制乃刱。䂓有南北。候有分至。驗之以星。其故坐致。冬裘夏葛。晨興夕眠。隨時節宣。人弗違天。
燭雅齋銘
床捿敦彛。架庋圖史。傍簷老梅樛曲。暎籬佳菊斐亹。閒則觀魚調鶴。客至對談握麈尾。是雅之似也。窓縈篆烟。階泫桐露。撫斷紋琴。咏陶韋詩。點閱古經註䟽。亦只爲雅之觀而猶未也。須澄心明目。以晢雅俗分胎處。
硯銘(姜廷進硯石。文成薇與竹葉。)
墨胎氏國于竹。采其薇東海之姜。異迹同道。遂爲石交。
對右菴銘
馬之毛旋謂之圖。龜之甲坼謂之書。此爲對待而泄天地之秘。肇人文之初也。然亦有超乎奇耦之外而不墮象數之中者。試問于無極翁。
無絃琴銘
爾名維琴制則異。爾形維樸質而已。豈無朱繩傷自然。孫氏一絃猶嫌煩。寧以煩絲溷我眞。酒酣意適寫鬱湮。弄之者誰無懷民。神解窅窅
超形色。眞意瀜瀜外糟粕。希音愔愔異宮角。有聲之聲則有限。無聲之聲乃無盡。高山流水非其至。氷絲瑤徽猶爲贅。豈如此琴全純素。渾然粹然去雕繢。比之於象劃前易。無中含有疇能覿。松風觸琴泉涓涓。一叩再叩羲皇天。有軆無用如主人。欲喩其趣已忘言。三尺之桐獨太古。一琴之外盡鄭衛。不腆之譔鐫其尾。千載之下高愈希。
靑龍刀銘
赤炎煽冶卯金。借鐵刀乃作紋。不綠龜瑩不白蛇。曰如何東方之色。鱗蟲之長以取象。八十一斤。叶陽九九。應龍鱗數。如月之偃。如電之閃。如霜凜。物不自顯。得人後用。歸關公赤兔馬。上綠紗巾。下手橫把。盤舞揮霍。無不如意。器遇主提出中原。翊我皇叔無敢敵。吳戈魏戟。森森簇簇。單刀入神掣鬼運。挾以風雷百怪怖。斬良䤋醜梟襄夷。冑若刈草。重重五關。人謂鐵壁一揮劈。無堅不陷。無強不摧。迎刃解。天旋地轉。隨其指揮。彗孛墜神鋩。所擬老奸擬徙漢。庶幾刀運將訖。麥城失利斂不試。匣中龍鳴。啾啾殷殷鬱莫伸。至今天地有氣如虹。斗牛衝。國城之南公廟。翼翼刀倚壁。器皆有銘。矧伊神物銘以刻。
白獸尊銘
爾色之白欲不緇。爾容之猛欲不媚。爾口則張惡其緘。中有酒烈惡其甘。用于鷄日伴犧象。施之螭陛頫鵷行。千羊一狐誰諤諤。毋視巍巍鱗之逆。古有臣鰌直如矢。正色抗辭無所避。苟能如鰌
賞一觶。古有臣黯強稱鯁。若豸觸邪彈相弘。苟能如黯賞一觥。古有臣徵厲風裁。直聲動主鷂死懷。苟能如徵賞一盃。勿學隴鳥但巧舌。朝陽之鳴望今日。鐫銘獸背戒噤默。有效仗馬浮大白。
申聞鼓銘
如有戴盆之寃在絏之枉。而廷尉司冦之所不能明者來鼓鼓。予其爲汝白。如有泰山之壓乳乕之暴。而提刑直指之所不敢伸者來鼓鼓。予其爲汝直。赤子之病。予豈不恫。冕旈蔽前。黈纊塞耳。不由鼓而通之。則有未聞者。蒼生之隱。予豈不恤。宸居嚴邃。蔀屋卑遠。不因鼓而奏之。則烏能知也。元康明時。東海致三年之不雨。以無鼓。代宗中主。朝堂决累歲之滯寃。爲有鼓。肺石質頑。寧如鼓之乍鳴卽徹。區匭事秘。不及鼓之一鼓便達。鼓兮鼓兮。予之司聽。三日無聲。予心有穎。
日新軒銘
一時十二刻之內。念念相續。一日十二辰之中。步步向前爲未已。明日異於今日。今日異於昨日。而漸遷作不輟。常人進於賢人。賢人進於聖人。而沛然乍放則釁。少歇則退。天行之健。所當深軆。軒前有樹日日抽。軒外有水日日流。眼前光景覺非昔。身上工夫其可息。朝則讀晝則講。夜則思。溫故知新。過則改。善則服。義則行。舍舊從新。嗟嗟叔季。惟日遊惰。居然白首。猶是舊我。那歟五東。運屬一初。湯盤之訓。敢獻當宁。
精一齋銘
擇之不精。或認讎爲親。或指東爲西。而限界未瀅。執之不一。或龍飛於天。或乕出於柙。而按伏不定。審之於錙銖毫釐抄忽幾微之間而窮其辨。豈非至明。守之於起居飮食動靜云爲之際而專其力。謂之存誠。如定盤針。如秤物錘。雖四面八方一絲千斤之不齊。吾之中則不忒。如雞抱卵。如猫守穴。雖暴風驟雨迅霆震雷之迭作。吾之念則不息。麤則荀楊。滯則子莫。若失之則陷於禽獸之域。堯授舜舜授禹。前聖旨訣。父傳子子傳孫。列朝心法。家齊國治天下平。本於此。緝煕光明純不已。由乎是。不腆之銘述古語。建極之化望當宁。
黃鍾銘
蘊造化祕。爲聲氣祖。審其制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論其法象。一日十二辰之數。斷嶰谷竹。創之者誰。宗羊頭黎。古之神瞽。金石絲竹匏土草木。得此而正君臣位。權衡度量規矩準繩。由是而生父子義。元氣旣漓。中聲亦差。緹室葭管。卒莫能齊。舛誤之甚。用玉斗。壞亂之極。鳴瓦釜。聲音之道與政通。雅樂之興由大東。爰命太常。以定鍾律。中和攸感。古磬斯出。宮音旣協。餘無不順。洋洋盈耳。韶頀之韻。其用則天神歆。地祇饗。祖考格。其效則陰陽和。風雨順。羣生廸。樂由聲作。聲從心生。匪聖后德。鍾何以成。鳳凰之儀。指日可待。不腆之銘。願勒鍾背。
仁政門銘
天有卯門司七政。地有泰門宣衆陽。皇皇大君取斯象。內搆正殿太極立。外設正門化樞闢。維殿維門試看額。顯顯四德仁爲最。棼棼萬幾政爲大。臨此以施用煕載。溫音惠澤由以出。譬如春和藹然發。煦濡保息又蕫飭。緬彼八域憂不遍。一物失所仁未全。一民呼天政未善。軆仁行政如何可。必若唐堯光天下。必若周文先四者。然猶警念其機審。私則害仁勿敢闖。苛則病政所當禁。唐有宣德宋端禮。名非不嘉與實悖。孰如是門衆美會。義路中挺傍安宅。笑彼瑤華只丹雘。刻名于楣備常目。
觀豊閣銘
翩翩者扈。集于園栩。我有甫田。豊年多稌。豊年多稌。垂穎雲布。曾孫來觀。豳風載賦。命彼田正。收之大庾。或舂或揄。酒食是具。芬芬飶飶。衎我烈祖。衎我烈祖。烈祖降祐。億載千秋。豊年多稌。翩翩者扈。集于園樗。我有甫田。豊年多黍。豊年多黍。穗如箒巨。曾孫來觀。廵疇容與。命彼田介。從以筐筥。實堅實好。不雀不鼠。以爲酒食。饗我賓旅。賓旣醉飽。獻之吉語。億載千秋。豊年多黍。翩翩者扈。集于園穀。我有甫田。豊年多麥。豊年多麥。麥沒牛脊。曾孫來觀。貌有康色。命彼田師。載芟載穫。廩盈不庋。而露其積。施及于下。與民同樂。羣黎百姓。合辭以祝。億載千秋。豊年多麥。
學生丹陽禹公墓誌銘
公元前770年
古人云。學有統而無系。今觀九思堂丹陽禹公家狀。殆不然矣。禹有祭酒諱倬。爲東方經學之祖。祭酒同祖兄弟之子赤城君諱吉生學。爲鄭圃隱師。赤城子忠靖公諱玄寶。遵祭酒遺敎。建議設學校從華制。忠靖之子若孫。皆趾美紹徽。而其後有愚谷處士諱綱。愚谷之孫號葛溪諱鼎。問學孝義。爲人所稱慕。葛溪有子諱震瑞。志學無年。是爲公王父。考諱玄圭。官縣監。爲學務躬行。四娶。李氏府使煿女。李氏生貟柱宇女。李氏文龜女。閔氏元奎女。無育。公以縣監公弟生貟諱文圭子後。縣監公妣李氏。斗濟女。公早承家學。孝悌婣睦。雖古史傳所記。或無以過。每晨起謁廟。退坐書齋。接賓友理家務。皆合禮中度。而先墓之未祔者祔之。廢祀者祀之。旁祖之無後者。亦修其塋域。每鄕有大事。必肅公爲祭酒以聽焉。公儀度端雅。衣帶必飭。雖家人。未甞見其有惰容。常欲試其有用之學。使人知儒道之可尊。不幸病卒。君子惜之。臨絶。神識不亂。索扇書寬字付其子。盖戒之也。公諱徽績。字美卿。生於明陵辛未四月十五日。沒於元陵戊午九月二十一日。享年四十八。葬于某縣某山某坐之原。從先兆也。配晉州姜氏。楦女。繼配晉州柳氏。智章女。男二女一。徵泰姜氏出。徵益。權尙廉妻。柳氏出。側室子徵漸。銘曰。
淸河范陽。姓望相傲。苟非德選。君子不道。孰如丹山之胄。高
曾昭穆。學脉相續。噫。一人盡倫。一人位育。一家盡倫。一家位育。維先生可以當其目。
布衣鄭君墓誌銘
公元前703年
人有至行而無年者。其故莫解也。余以爲至行者。乃人之所得以爲人之式也。天出以示人。使知其式。其收之或遅或速。初無定期。譬猶縣法於門。在曉民而已也。歲戊寅正月二十一日。其式出於嶺南丹城縣之丹溪。乙未三月十三日。收之於善山府之夢臺。纔改畧于曆。短矣。其爲式者。鄭姓名箕東字東野。東萊世家也。父諱瀾號滄海。逸人。高曾皆以偉人長德。爲世所慕服。君生有異質。性孝先意響言。左右就養。知有父母而不知有身。於物無所好。惟好書若嗜慾然。甞自以孝未盡職。書未盡讀爲恨。臨絶托其妻趙。善事舅姑。以書殉葬。妻諾而踐之。銘曰。
目一瞑而百念息矣。萬事已矣。君欲以婦爲子。以書爲襚。續成其志。傳曰。至誠無息。先儒言君子之心死而不已者。君是也。噫。山徑人絶。林日欲昏。猶疑君之候父於門也。月苦風酸。木鳴鳥呼。或者君之夜讀咿唔邪。
漢陽劉君墓碣銘
國城之北。有一篤行君子。姓劉名德齡字子彬。劉氏貫漢陽。曾祖曰大德。祖曰尙說。考諱廷萬。妣仁同張氏。友軫女。君生於肅宗三十六年庚寅。終於英宗四十九年癸巳。壽
六十四。葬于楊州海東村乾坐原。從先兆也。君凡三娶。高靈申氏敬漢女。驪興閔氏孝興女。密陽朴氏萬輔女。葬皆祔君墓。男三。守謙,性謙。閔氏出。得謙朴氏出。女二。李觀爀,朴性淳其婿。庶女二。金時賢,白弘信妻。守謙子益起。性謙子益純。李觀爀二子。奎瑞,奎暎。女適金德新。朴性淳子宗熤。君早孤家貧。竭力服勞以養母。寒暖飢飽。先意將迎。務盡其歡。母安之。不願人之祿養。及母沒。附身象生。誠與禮至。哭泣之哀。久猶如始喪。人不忍聞。涕淚漬苫薦欲腐。有弟甚愛。衣食必先。弟有過。掩戶自撾。弟感而謝。則相持悲泣。諄諄訓誨。使就義軌。晩而産稍饒。衣不易布。食不加豆。宗族交友有吉凶緩急。皆資於君。平生口無莠言。行無顚步。謹身節用。以爲家法焉。君未甞就塾讀書。豈倣古人覬以是聞耶。性然也。銘曰。
公元前631年
降以上章攝提格。敀以昭陽大荒落。在世之年。又與卦數叶。盖寅生之始也。癸干之終也。有始有終。而易之卦至六十四而窮。豈偶然也。一人之來去而特書屢書者。以其人實有關於世敎也。
𢾡𢿜集
贊
對右菴金君像贊
人貌人姸媸現。己貌己挾我見。是故金君使申君貌其面。此意盖出於古之文人不自序。名人不自傳。
世以藝重君。吾亦隨以藝重君。今對君像。玉映蘭芬。過於所聞。是一溫雅之君子。乃金景五,鄭成仲。則言夫子他日。觀其容止。接其聲氣。復覺此像之猶爲七分。
通德郞安東權公贊
方嚴峭岸。耻邱明耻。見有不韙。若將凂己。譬食蠅者。必吐後止。循人阿世。辱甚撻市。䂓過責善。古道如是。曲惡便坐。圓不仰視。惟此二士。公與齊美。
權公夫人全州崔氏贊
品高德備。仁孝莊敬。女士母師。率禮履正。惟酒食外。詩書亦政。前史往牒。事蹟言行。商畧品評。折衷必聖。悟門玄妙。學硏性命。勘辨證明。以求究竟。至今淸閨。慈月如鏡。
𢾡𢿜集
頌
素王頌
玄黃旣闢。王乃建統。代天理衆。炎符膺朱。色尙黑。各以其德。蒼姬之末。赤縣多難。王室微殘。黎黔無主。政刑失柄。帝眷新命。帝眷新命。玄鳥之裔。文明運啓。丹符黃籙。下屬闕里。王者之瑞。靑雲叙秩。素鞞起謳。歷騁廵遊。殷輅周冕。有志未試。惟安素履。丹禽不至。黃河不淸。嗟爾蒼生。然天付我。大經大法。文章事業。俾叙五典。俾秩五章。俾用五刑。一部紀事。以寓王政。撥亂反正。苟違王法。覇主之強。嚴誅必行。能衛王室。陪臣之微。顯褒卽施。名分旣正。內外有辨。黑白不混。萬代彛典。百王常經。炳如日星。無位而尊。白賁之貞。是爲素王。蒼麟適至。用以紀元。一統之原。惟其爲臣。左邱明氏。發揮經旨。威福與奪。謂之人主。其法已具。德義仁智。謂之天爵。其位已極。赤烏之曆。不滿千歲。王曆無際。白帝之土。不過萬里。王土無外。洋洋玄猷。布在竹素。繩墨規矩。煌煌廟宇。遍於天下。所以報也。太牢八佾。萬乘北面。於乎不顯。有紫亂朱。敢梗聖化。彼異端者。黃老跋扈。緇髡問鼎。各成部領。堂堂紫陽。一起掃平。大道復明。靑邱聖作。治有法度。遵王之路。粤十九年。有事泮宮。執禮虔恭。克擧舊典。將敷新治。惟王是儀。盥手撰頌。摸天畫日。形容萬一。
夢金尺頌
於維聖祖。聲律身度。準繩䂓矩。制行以義。裁物以理。與天一揆。天謂克肖。將付神器。先以禎符。厥符維何。夜有吉夢。神自天降。煌煌金尺。手奉以進。告語諄諄。金爲正色。尺生制度。匪德曷授。交手相付。
密勿委寄。天不違咫。雖一尺長。其用則大。所以宰制。美哉東國。山河表裏。幅貟千里。得寸得尺。罔非我有。四面輻湊。王秉此尺。指揮整頓。版圖以奠。昏禑逆天。興師犯順。將虧臣分。王秉此尺。裁度大義。威島反旗。秩秩田制。圮于林廉。豪吞強占。以此尺量。革舊從新。乃置圭田。堂堂兵制。紊于邊崔。烏合魚駭。以此尺整。部伍行列。毫釐不失。紅巾入冦。犯我邊疆。大劒長鎗。此尺所指。百靈前驅。鞭撻狂徒。㓒齒來侵。蠻舶蔽海。妖氛殺氣。此尺所揮。妖孛掃墜。拔都褫魄。寸地尺天。皆入統轄。治化旁達。禮以尺裁。法以尺正。政以尺平。龍有尺木。變化如意。此尺之謂。心亦有尺。光明正直。天下可均。國家可齊。絜矩之治。天有明鑑。秤量一世。器不虗畀。睠彼濠泗。玉珓呈瑞。聖作同時。勿謂怳惚。官有占夢。古禮所重。藏之王府。關石同葆。爲鎭國寶。於千萬代。承作綿曆。永守繩尺。
𢾡𢿜集
箴
還我箴(爲申生得寧作)
公元前686年
昔我之初。純然天理。逮其有知。害者紛起。見識爲害。才能爲害。習心習事。輾轉難解。復奉別人。某氏某公。援引藉重。以驚羣蒙。故我旣失。眞我又隱。有用事者。乘我未返。久離思歸。夢覺日出。翻然轉身。已還于室。光景依舊。軆氣淸平。發錮脫機。今日如生。目不加明。耳不加聡。天明天聡。只與故同。千聖過影。我求還我。赤子大人。其心一也。還無新奇。別念易馳。若復離次。永無還期。焚香稽首。盟神誓天。庶幾終身。與我周旋。
損上益下箴
由君而下。下極有民。由民而上。上極有君。其級雖截。其勢相關。交須互資。民又其本。本固則寧。不固則顚。固之如何。在上當損。損我內帑。損我高廩。衣損其華。食損其珍。損之又損。歸餘於下。民肥己瘠。是所願也。閱我之藏。枵然不盈。視民之蓄。如坻如京。茫茫九土。皆我外府。藏富於民。何必在己。天降雨露。羣物始阜。日分其光。太陰內受。損之爲益。於此可覯。花盛實繁。其根先病。豊屋高墉。其基易傾。益之爲損。於此可證。厚斂剝民。自噉其肉。少益大損。暫飽旋絶。蠲賦厚民。是謂培基。少損大益。似害實利。議賑詔下。漢業益隆。大盈庫滿。唐祿遂終。先民有言。君無私蓄。積藏于下。謂之豊國。爲民上者。奈何不惕。域中之財。只有此數。不聚於上。其下必聚。與其專之。曷若同之。賈胡藏珠。匹夫懷璧。尙能爲灾。矧伊人
辟。盥手撰箴。敬演易義。拜獻于上。中寓至戒。
民嵒箴
以民爲天。天固可畏。以民喩水。水所必戒。匪天匪水。又一嶮𡾟。其險維何。起於平地。蚩蚩邱民。布在都鄙。平居無事。御之若易。一有忽之。已兆險釁。一有拂之。怨怒如山。阻爲崎嶇。結爲巉巖。千褒斜難。萬太行險。然無形跡。伏於幽隱。幽故難測。隱故難見。我方宴安。彼碞易萌。我方怠傲。彼碞易成。力雖拔山。碞則難剗。威雖驅石。嵒則難轉。癸之瓊室。遇碞而壞。辛之銅柱。觸嵒而碎。險也如此。平之有術。欲坦而帖。德惠是積。欲鎭而安。撫綏是力。何謂太平。以碞之平。何謂嘉靖。以碞之靖。於傳有之。不畏入畏。爲人上者。奈何不懼。小人攸箴。獻于象魏。勿謂言讜。願備丹扆。
至日閉關箴
冲冲泠泠。凈凈潔潔。微不可跡。妙不容說。其養之如嬰兒之始生。藏之密室之中。而不動不擾。其護之如眞氣之方滋。葆之丹田之內。而勿泄勿走。重重八關盡下鑰。茫茫九野息行客。方其閉之也。寰宇之下。寂然湛然。無聲臭之可聞。及其闢之也。區域之間。煥然爀然。有光輝之可觀。自子至午。自午至亥而氣漸旺。善端之發亦如是。翕之使聚。休之使長。培之使固而機不息。持敬之工當效此。地雷有象。前聖所以垂法。月令有訓。後辟所爲取則。不腆之箴。敢告司閽。七日之復。政屬令辰。
𢾡𢿜集
雜著
題草堂春睡圖
世無足與語者故睡。睡夢中。應遇一耕父一釣叟。以先生於兩人爲伯仲間也。余對此圖。爲誦古人詩曰。神州雨未洗氛翳。正待老龍一屈伸。
或言先生假睡試皇叔者。非也。先生眞正君子。若一事假。豈得爲先生。同時鄴中有假睡試寵姬者。其名曰瞞。其人果何如人哉。
題臨流賦詩圖
靖節集中。不知何詩爲臨流所賦者。而昔人云。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爲陶詩第一佳句。再四諷咏。澹蕩淸和。有川流漩瀠奫淪之意。是或得助於觀水者耶。
前賢以名。後賢以字。神交也。而未得同堂合席。今共會於一幅圖中。可稱千古快事。
題桃源圖(一幅障中。上畫桃源圖。左畫春睡圖。右畫賦詩圖。)
舟繫巖邊。徑術分明。何謂不辨仙源耶。
展則爲英雄。斂則爲神仙。未有不英雄而能神仙者。隆中長嘯之人。栗里咏荊之士。皆宜置桃花源裏。
題賞春詩軸
徐文長之評詩太刻。李笠翁之評詩太寬。老夫則斯二者折衷之。
花品不同。皆爲好花。詩品不同。皆爲好詩。然花有盛衰開落。而詩之香色常新矣。
傾城賞春。余老病獨卧。度鸎花月。諸君以賞春詩屬余題評。一年春色。聽三錢鷄毛筆管領矣。所謂不風流處却風流者是耶。
吹墨如蘭。秀色可餐。以此見餉。老夫爲之數日不知食味矣。
身在太平畫中。口吟畫中景。非具二十分福力二十分才藻者。能如是乎。當呼酒洗爵。自呼自譽。
移席淸談。緩步閒吟。眞名士也。然名士云者。士之有名。非謂簪紳也。諸君偶簪紳耳。雖布衣。宜受此目。
江門詩曰。花不能言鳥爲申。余爲改一字曰。花不能言詩爲申。
題鄭逸士遊白山錄後
逸士遍遊域內諸勝。猶以未見域外名山爲恨。余謂譬之慕絶艶者。一覯則心便懈。不如長時懸想。冀其或遇也。
題花庵花木品第後
昔班氏列九等之序。以作古今人表。而猶多顚錯失次致遺議。若鍾記室之評詩。陳太史之選文。自以爲品藻甚精。而間或有不滿人意者。今觀百花庵主花木品第。其所位置行序。無絲毫之差。若漢三尺周九章。雖使花自爲品第。亦無以過。可謂難矣。或云庵主有銓衡才。而不遇於時。故借此以寓其設施云。
送鄭逸士入海遊漢挐山
丈夫生世。當卓然自立。以行其志。豈忍將此七尺。埋沒於帖括冊錢糓簿中耶。鄭逸士盡觀三韓佳山水。將泛海入耽羅遊漢挐山。聞者笑
之。此事。俗根入髓者。笑固也。然數百年後笑者在耶。見笑者在耶。我不能知。
題霞思稿
老人無事。使坐客說平生奇觀異聞而聽之。一客云。某年冬暖如春。忽風作雪下。入夜雪止。虹飮于井。村人驚起噪焉。一客云。曩有行脚僧。言曾入深峽。遇一獸。乕軀綠毛。角而肉翅。聲如嬰兒。余謂是近謊說不可信。翌朝。有一少年子來謁。以詩爲贄。問其姓名。曰李亶佃。已訝其異乎人之命名。及開卷。光怪陸離難狀。有出思慮之外者。始信二客之說非謊也。
題茶花齋集
人有如此才而短命死。惜哉。然使無才而老。壽不過爲三萬六千日。物徒蝗黍耳。亦何益也。噫。彩雲易滅。好花早萎。故人常留想。不然看多自成故矣。
爲鄭德承。戱作買宅券。
宮室作書契造後幾年。太歲在辛。月德在丙。宜立券交易日。宇內寓人某甫買宅一區於造物主。宅凡幾間。環列雜樹木幾章。背山臨水。左震右兌。價償銅錢幾陌。成券之後。歷世窮宙。永無爭者。惠寰道人。依南海大士舊例爲證。
書贈從孫幼輿進士
纔離我一邊。雖走向玉皇上帝邊去。亦不是者。眞格言也。我能守
我。物不能移。故曰天有定數。人不得與天爭。人有定理。天亦不得與人爭。任造化裁我。我惟自立命耳。余觀幼輿近日言動。頗有家學䂓模。甚喜。書此以贈。雖然。勿謂我已知方。益加勉焉。練絲之涅。幽室之亮。只在一染一照。
書贈外孫許瓆
己子孫本有愛。他人則益於己而後始愛。今汝我孫也。且我老病。耳目寄於汝。卧起須於汝。書策几杖之役。汝又皆任之。其益甚多。是本愛之外。亦兼益己之愛者也。第我無德可以及汝。玆書古人格言以贈汝。汝質性旣美。復從事於斯。將來所就。豈止東國近時人物而已哉。能知足者。天不能貧。能無求者。天不能賤。忍愁苦易。忍歡娛難。忍怒罵易。忍嘻笑難。毁人者自毁。成人者自成。天下莫易於爲善。莫難於爲不善。一念不及物。便是腐膓。一日不做事。便是頑漢。讓古人是無志。不讓今人是無量。君子有常交曰義也。有常誓曰信也。釜鼓滿則人槩之。人滿則天槩之。得意塲中。能長人志氣。亦能消人善根。曰自反自訟。自強自厚。自取自作。自暴自棄。明由于己。不由乎人也。使千人知我。不如使一人知我。使一世知我。不如使千世知我。
贈鄭在中
眼有二。曰外眼曰內眼。外眼以觀物。內眼以觀理。而無物無理。且外眼之所眩者。必正於內眼。然則其用全在內矣。且蔽交中遷。外反爲內害。故古人願以初瞽還我者。以此也。在中今年四十矣。四十年中所見。不爲不多。
雖從此至大耋。不過如前。後之在中。猶夫今之在中。可知也。幸在中外障防視物。得專內視。見理益明。後之在中。必不爲今之在中。如是則勿論點睛退瞖之方。雖金篦刮膜。亦不願矣。
題鄭逸士山行圖
山行。聞提葫蘆則須側耳而聽之。聞不如歸則掩耳而過之。聞行不得則洗耳而祓之。
前時雖人跡相交。猶爲空山。今一得君而巖壑爲之動色。雖謂之開山之祖。可也。
天下應有此山。設或無是造化。偶遺忘處。不妨此翁將筆補成。
非酒召神降。雖此翁不能作此奇。
寰中無此人坐。不得已使之往來遨遊於名區古洞之間。
題楓嶽圖
殷七七非時開花。崔七七不土起山。皆以頃刻。異哉。
生左海不見楓嶽。如過泗州不謁大聖。
昔人云。某山是造化幼少時所作。故草草。余謂此山。乃其老成手熟後。又別出新意刱造者。不然。天下何無一山與之彷彿也。
𢾡𢿜集
序
方山洪處士八十壽序
方山處士洪公。卽肅廟朝大老南坡先生之孫。公兄弟四人。三登耆老。公又稱耋。世之所稀有而僅見者也。余猶記幼時見公之婿吾家也。攝盛執贄𨚡酳而出。儀度儼雅。贊姆相賀。今已六十餘年矣。余則面皺髮脫。成老人相。而公尙善飯敏步履。豈所禀有異耶。非惟此也。公平生所歷之境。則雖過百歲。有未能盡焉者。公其久於世矣。公有隱德類古壺邱角里。而起居言貌。怡然溫然與天地之生氣相合。欲勿延年。得乎。夫人之受生而降世也。亦猶官之受職而之任也。官若善其職則必加年而許留焉。然則公之留也。又不知爲幾甲子也。
洪獻納文伯壽序
余昔年爲文壽人者。皆前輩。中則等儕。今或肩隨我兄事我者。而洪君文伯。卽少我十年者也。憶文伯之婿我家也。一美少年。今垂白稱耆。譬如人在舟中。隨流而遷。不覺其遠。惟記所見之有異也。夫壽者。造物之所最重者。而乃予木石焉。予鱗介焉。獨於人不輕予者。何。木石自壽而已。不與於事。鱗介壽而能益其神焉。惟人不然。氣血衰則識易昏。或有害事而敗德者。故慳之。人若幸而得其所慳者。則當勉勉孜孜。勤修而求進矣。然其所用力者。在隨時隨日。不可虗擲至寶以爲玩愒也。矧文伯。仕於朝。官獻納。若實稱其名。則可以扶世道而延國脉。所及者遠。其一日加於人之日幾倍。然則文伯之壽。又未可量也。
送樊巖蔡尙書赴燕序
聞之。春夏秋冬者。天之選也。故王者則以建官。又聞之。方岳者。象方之有岳以鎭之。故亦曰方鎭。皆重任也。余友蔡公之在國。春官典禮儀則公擧。司馬治戎旅則公擧。爽鳩掌法禁則公擧。司空主地利則公擧。畿輔難治故命公。古都地重故命公。北塞荒弊故命公。西藩關防故命公。是咸宜也。惟杳茫不可解者。使星之名。然天有十二重。則其間想有所報聘往來者。人法乎天。故有是稱。而公復應其選也。余於時之貴顯人。無寒暄交。所與交惟公。而公管機務。今又出疆。益覺靑雲之遠矣。雖然。公爲世出。譬猶法器之有用。良藥之已疾。求者日至。豈可使之閒逸與古洞遺老。商畧文史。平章風月哉。
送洪大夫使燕序
洪大夫將行。請余贈言。余謂大夫旣奉命則憑君靈矣。自無途路虞矣。且大夫素有僑札風。今行不惟不失辭。定爲國重。設令大夫不作行人。其間不過自某曹移某曹。某司遷某司。課日赴衙。剖幾訟押幾牒。或朋友過從報謝。身不出漢京。而盡計其蹄轍之迹。則亦且數百千里矣。曷若入燕都縱觀萬國。執壤而來。瓌奇詭特。若古王會圖壯人心目也哉。大夫曰然。進車乘之而去。
送吳學士赴燕序
幼受書鄕塾。至黃帝徵師諸侯。戰蚩尤於涿鹿。合符釜山邑于涿鹿之阿。心念黃帝爲五帝首。而用干戈垂衣裳。乃皆在此地也。又至召公
封於燕。至八九百歲。於姬姓獨後亡。塾師曰。燕卽涿鹿也。心尤異之。稍長讀皇明史。至文皇帝定鼎燕京。其形勝風氣。旣冠萬宇。聲容文物。又軼漢唐而比三古。自是常有西夢矣。今聞吾友吳學士之使燕。爲之喜動色也。士之生左海而聘上國者。可歷數也。而學士之家用文學。三選行人。造物者於吳氏。似若有加數異禮焉。且人旣無由天上遊。則遊古聖帝明王之都。足矣。學士所歷。山有醫無閭者。其脊延亘數百千里。朝影在西。夕影在東。以界遼夏。過此以往。境漸新見漸別。忘行之爲勞而恐路之易盡。彼終日守空堂者則局矣。
送李幼文之任道康序
爲官。有一字訣曰廉。二字訣曰公正。三字訣曰謹守法。而若仁則常寓於其中矣。夫三年報政者。古之制也。而國家於通政以上者。如古制。通政而下者。加爲六年。盖階高官大者。聲望著而設施熟。易爲功焉。否則反是。故必加倍其數而後始可也。今君則通政而下而出由經幄。經幄之臣。不輕出。出亦不久。其召或難待期。雖然。居一日必有一日之責。郭林宗之灑掃逆旅是也。矧民社之寄。非逆旅比耶。且一縣之於一國。猶一脉之於一身。雖甚微也。然一脉病則一身不寧。君其愼勉。噫。循吏難於河淸日。却酷吏甚於大暑猛乕。能知此者。可以長民。可以任政。
送李虞卿出守禮州序
人但知懻忮頑愚者之難治。而不知文明賢智者之爲尤難治。懻忮頑愚
者不率令。則曰我政非不善也。彼懻忮頑愚故難化也。聽之者。亦曰固然。子其於鹿豕木石何。若文明賢智者。則每一令下。輒曰是出前聖之書耶。經國之典耶。雖有便民之政。勵俗之敎。曰至不過爲龔,黃,卓,魯而下。終有遜於古之單父,武城。從焉而不服。此其爲最難者也。李君虞卿。以前銀臺承宣。出宰禮州。禮州卽大嶺之南儒賢之鄕。吾爲虞卿憂。又爲虞卿喜。憂者。憂其科條施爲或違於理。得罪於賢者。喜者。喜其小心惕慮。若嚴師畏友之在傍。行業益進也。且虞卿曾任豊基。亦嶺邑也。而有治聲。今守禮州。必有進於前者。余方側耳俟聽矣。
送安百順出宰木川序
格上筆爲序。送循吏者若干人。今又送儒而吏者。盖吏不儒不循。猶將不文不武也。聖主臨御。百度修擧。而尤重牧民之職。適湖西木川缺守。主爵者以吾友前翊贊安氏進。夫木川小縣也。以巨人成安之故地。不欲與他小縣比。爲之宰者。亦不敢視以他小縣。其政宜與他小縣異也。吾友儒者。其學無所不究。而經濟。卽所熟講者也。其常心籌而筆箚者。今可試矣。譬之穀帛。前則畊而種而穫也。今則炊而飯也。前則繅而機而織也。今則裁而衣也。而功用見矣。凡官無內外尊卑。惟期於盡心報主而已。且縣宰與冢宰太宰。同其稱。皆有宰制之義。其任亦不輕矣。吾友下車。必息花詭而罷句擾。畧米塩而敦庠序。民如中春氣。呻吟去而軆膚和悅矣。吾友甞師事我星湖先生。先生之道。可以挈斯世
而還三古。今遺籍在焉。吾友之所奉而神明之者也。其發而爲政令設施。使人曉然知眞儒之可用。師門之有人也。
送丁使君之任烏城序
國內之邑。共三百三十。而邑各有宰。此三百三十人者。盖明主之所才而寄民社者也。吾友丁君器伯。謁選得烏山宰。烏山去王京八百里而遠。王京譬則日也。近日之處。易暖易明。若其遠者則須資煦之煖燭之明者力焉。君其勉之。且置宰何意。使民皆得其所欲也。不然。以數百千戶。厚自奉而已。惡可哉。宰相守令合宙者。經世之書也。君曾已讀否。讀之可知其精神氣脉之相注相關以爲治。而守令爲尤重尤親。不可以官卑祿薄而自輕也。噫。受人一筐蠶。亦善養之。惟恐其敗。矧赤子哉。君須一循直道。無參己私。以民還民。以吏還吏。以官還官。以政成報朝廷。
送申使君善用之任高興序
申君旣受高興之命。乃聚諸爲吏而善其職者之事觀之。居以廉平。崇尙文雅者。文翁之治蜀也。伐其枳棘。遏其蟊賊者。岑煕之治魏郡也。橋道完葺。田萊墾闢者。張希顔之治萍鄕也。狗不夜吠。民不見吏者。劉寵之治會稽也。守揚州而不燃官燭者。巴祗也。知端州而不持一硯者。包拯也。是皆古之良二千石可師者也。雖然。襲跡則泥故。君意欲自修躬行。我爲之表而使民從化。惠寰居士曰。我與民對。猶屬有間。非自有也。盍反其本。民本善。勿激之使自善。民本樂。勿苦之使自樂。民本信。勿欺之使自信。民本富。勿奪之使自富。民本壽。勿病之使自壽。
我無所爲而民已治。如此則但煕然而卧。對高花玩明月。琴亦不勞彈矣。
送權使君之任玉山序
花山權君東野。居常自顧而問。能陳謨闡猷。謀王軆而斷國論否。曰不能。能折衝樽俎。威加隣境。藜藿不採。蠙珠遠來否。曰不能。能高文大冊。刻畫金石。上爲廊廟重。下以賁衿紳否。曰不能。能口誦耳聽。目覽手答。機務無滯。百度畢擧否。曰不能。能鉤距摘發。霜肅鷙擊否。曰不能。亦不爲。能得百里之縣。政不露才。廉不愧人。平易慈惠。使民安我否。曰此則庶可勉而及之。未幾爲玉山大夫。將行。以此告余。余謂君之語雖謙。實自量之審者。凡事之僨敗。無不由於不自量也。且身之推爲家。家之推至於天下。苟民之安。雖爲天下宰。可也。何有於一縣哉。噫。安得如此之人。徧置於八路三百邑乎。
送姜學士出守泰州序
老人閒居。偶過家督書齋。見其與人共觀所謂縉紳案者。試取閱之。至關西之泰州。以指點之曰。是必大理。傍一人曰。邑侯姜氏。本書生。新試爲吏。且泰巖邑。是無或爲難也。一人曰。姜侯雖賢。然尙未下車視篆。何以懸斷其必善治也。余笑曰。諸君之言似也。然未知其有要道也。夫姜侯之繇講幄出外邑者。爲太夫人養也。民見侯之怡聲柔色。昏定晨省。滫瀡甘旨。帣韝以供。皆將化之。然則俗已美矣。甞聞之。孝經所在醴泉出異草生。又病者誦以愈。鬪者誦以解。書尙
如此。矧身敎之者哉。非止泰州。聞而興者應及遠矣。傳曰。苟一人未孝王者。不成其孝。姜侯之有補於國家之化理者大也。豈一循吏比哉。且太夫人愛不廢敎。左執詩書。右秉禮法以成。侯進之于朝。爲玉署論思之臣。進賢受賞。古典也。進他人之賢者猶然。况進其賢子哉。太夫人之受專城之養。宜矣。家督進請書此。以贐姜侯之行。余曰。若言是也。第余於朋友之爲州縣吏者。必勉之以廉。今于姜侯否者。以姜侯卽故淸白吏三休堂先生之孫也。余豈勞敎世農。以深畊易耨養兄去弟之法。以取聽者之竊笑哉。
送表弟趙士固之任高敞序
公元513年
前生不記。來生未知。只有今生。若閒過今生。卽爲虗生。如何是不閒過今生行好事。如何可行好事得其位。何謂位。公卿大夫士皆位也。有民社之重者。惟邑宰爲然。而今士固得之。其事爲。勤勸課公聽斷。抑豪猾恤單弱。至於館廨堤壩糧長馬戶。無不立條設法。以廣如傷之仁。建永世之利者。皆在士固心中手中。士固勉之。且均人也。何以穪父母。何以稱赤子。而何以一言之善。爲陽春爲膏澤。一事之得。號靑天號神明。其故可思也。甞聞古有秦越人者。能洞視人之臟腑。故善治病。然臟腑猶有所隔。若吾大學絜矩之道。則惟推所同者而已。豈不尤爲直捷哉。須以此方。蘓彼疾苦也。或以士固賢且才。而晩始得一縣爲恨。余謂不然。士固雖賢且才。得縣在少年時。其鍊達老成。應不如今日。其遅之十年者。於士固家婘爲不幸。於牟陽之民爲幸矣。士固幼受曾氏史
於我。今其鬚鬢已皤然。余猶𥠧弟蓄之。故其赴官也。加訓戒焉。惟無一言及墨者。以士固之爲人。雖賞之以千金。一歲五遷。其官必不爲此也。
送韓使君景善之任禮安序
彛器法服有先賢手澤者。不敢輕易假人。矧退陶先生鄕邑墳廬之所在。子孫之所居者乎。主爵者選於諸吏。以吾友韓景善氏爲禮安知縣者。愼重之也。然則使君之所以爲政者。亦當有異。其將何以設施。是不難。宜取法於先生。先生甞兩守郡矣。其治不務爲新奇以驚人耳目。而本國典因民性而化成。譬如布帛菽粟。日在身在口。人賴而生也。余又聞之。縣俗不言縣宰長短。俗固美也。然人之患。常在不聞其過。須勿安之。自警惕焉。使君爲人仁厚。鬚眉語笑。皆有君子氣。今令玆邑。地與人遇矣。簿牒之暇。賞玩名區者。事亦雅也。故先生有丹陽山水記。淸凉諸勝。亦必在使君杖屨間矣。昔人云。境無寺觀。邑有絃歌者。眞善贊東魯語也。使君下車觀風而後。知宣城爲我國之東魯也。
送柳鳳之之任慈仁序
有生者。自然因心之所感動。思其所以有生之故而報其恩。是以恩之爲字。從因從心。先儒言君親外。不可輒受人恩。爲其受則當報也。盖他人之恩。其受不受在我。若君親之恩。則頂踵髮膚。皆是也。生我食我以成我焉。其將何以報之。經曰。孝始於事親。中於事
君。又曰。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傳曰。莅官不敬非孝。夫有臣而孝。朝之美也。有子而忠。家之譽也。今鳳之奉大夫人之敎。獻其身於吾君。而吾君付以百里之命。其可不敬乎。然莅官之法雖多。其要有二。李唐之際凡外職。皆帶勸農使。皇明之制則皆稱淸吏司。鳳之若識此意。無或怠焉。則其所以報君親者。盡在是矣。且吾聞之。天下皆孝王者。方成其孝。鳳之能使慈仁之人。安居守業。得盡其仰事忠養之誠。則其重豈一能吏比哉。
送許成甫序
我今可以成我成甫矣。成甫屢遷其居。或垣屋堅完。花木斐亹可愛。亦不吝情。所以然者。欲其後之勝前也。若成甫遷于善如遷居。則德可進矣。第遷居。人皆可見。遷善則非徒人不知。己亦不知。惟天知之耳。雖然。遷而不擇則或誤入互鄕。此不可不愼也。成甫爲人坦蕩。煩惱不掛於眉端。冷炎不棲於胷次。亦不識世間有機智事。事或有不如意者。卽不以厚自予。以薄予人。人亦安之。歸以長者。成甫貧弱書生。而余謂之富且勇。盖其一身衣食外。皆與人共之。能用財者。孰如成甫。世之號尊貴者。多爲嗜欲所役。成甫則忍而勝之。何勇如之。成甫又善受言。有古君子之度焉。然旣受復要繹。繹則理明而事濟。成甫其使思官。守此勿失。
送申文初遊金剛山序
公元前624年
山以名高。車馬沓至。塵穢日積。丁酉秋八月。天大下雨一洗之。本相乃見。士有文而好奇者。申文初聞而往焉。譬之於人。前之所見者。卽其病貌垢面也。今則盥沐改容。以肅客之時。而文初適當焉。幸矣。文初之東遊。乃値國內中式擧人赴試之日。此又仙凡分路處也。
送南君憲明入東峽序
南氏之貫宜寧。以自南來也。且植物猶或移栽。人豈可塊守一丘耶。今君之入峽。欲擇處而修業。耻同於汨沒無成。以負七尺者。其志可與也。將行。過余曰。吾於夫子。有深慕焉。獻歲發春。當復來訪。余方評行卷。以禿筆餘墨。書此以贈。
送㓒翁南遊牟陽序
人但知有用之爲用。而不知無用之爲用。有用之用。著於耳目。無用之用。藏之於虛。出泯其迹。古有道之士。往往以之。而余表弟㓒翁趙士通。庶幾焉。翁以文行成。其弟士固及其內弟李虞卿。次第登仕版。官諸曹。事皆理。出守郡邑。其已試者。有政績。當試者。方講便民之策。翁之道行矣。然人不知。非惟人不知。翁亦不自知焉。且翁貧而得親戚之歡。窮而受鄕黨之敬。不苦心攻詩文。奇健有氣。翁豈易知哉。翁以愛弟之故。耆耋之年。冬行千里。此又非凡情之所可度也。
蘭臯遺稿序
欲序蘭臯子遺稿。筆幾下而止者數。盖以勢位通籍而上。皆勝蘭臯子。以黨援結社而上。皆勝蘭臯子矣。故言之稱其實。則見者必以爲夸而不信。幷譏序者。若避焉。則是強意藏善。而使瑰寶受屈。所不忍也。且詩。有色非目之所可覩。有聲非耳之所可聽。有味非舌之所可甞。則索解遇賞。豈不難哉。雖然。蘭臯子。是古之淸士。而其詩實作家。憶余幼年。甞受書於蘭臯子。見其日整衣冠。對案讀書。間寫星湖集數紙。有所感輒寓於詩。詩成一再吟咏。或收或不收。當時不省爲何語。今見之。簡遠雅㓗。獨立自運。非世之襞砌餖飣者所可髣髴也。噫。跧伏雲草之人。視彼翔亨衢者。誠遼矣。然拄天拄地者。有時遜於窮瞎之夫。徐山陰死。得袁氏表章。飛聲遠邇。不然。造物者無屈伸之權而人心遂怠矣。且語曰。使一世知之。不如使百世知之。蘭臯子之所自期。余之爲蘭臯子期者。盖在此矣。
雨庭稿序
詩之爲言。自四而五而六而七。然今世所行者。率五若七。四則風雅後銘頌外罕見。六則絶稀。雖鉅匠大集。或止數篇而已。盖五與七者。天下所共趍而同好。且其途易熟而聲易獵。惟六。間於五七。其勢逼其局狹。非才溢於格而不受法縛者。固難工。工亦遇賞甚難。譬猶辟支之禪。獨自覺於聚衆演敎之外也。鄭君成仲之於詩。有逸才玄趣。所嗜不在五七而在六。故名其集
曰雨庭。盖寓意也。夫庭之不欲雨者。衆之所同也。欲雨者。一人之獨也。雖然。雨過閒庭。氛埃洗空。孤花如沐。幽草滋綠。反有勝於不雨時。此但可冥會。不必向世人索解也。
萍窩集序
天下有大寃而兩造之枉不與焉。有才而夭不成者。旣成而湮無聞者是已。夭不成者天。湮無聞者地。天者命也無論。地則隨其所處而扶抑之。崇顯者裁解呻佔。率有集行。寒微者雖藝窮風騷。時遇文明。獨屈而不伸。甚矣。地之爲政不公也。雖然。苟欲伸之。不須勢位。直文章家一筆力耳。當吾之世。可伸者亦多。而萍窩金君士澄。其最也。君奮於委巷之中。以古高士韻人自題。雖貧無以爲生。權貴之門。不能一得其足跡。平生惟讀書治詩。其詩襟步不凡。務湔俗瀋。故與世寡合。而玄思奇語。往往有不經人道者。或孤斟長吟。以舒其胷中之欝轖。如哀玉之鳴。寒泉之瀉。令人魄動神悽。士澄之不遇在此。而其可傳亦在此矣。今余之序士澄者。非惟伸士澄一人。將以倂伸諸如士澄者。此亦士澄之志也。豊城之氣。可不復見矣。士澄文亦簡而有法。可配其詩。六十年眼光心血。可謂不虗用矣。
壯窩集序
將序人詩文而先問其官位世閥萃顯。則奉兩漢三唐以献之。否則等之于蟬鳴虫吟。此近世集序之絶少佳者也。余則異於
是。只就其所作而定評。如鎖院考試。雖或眼力有所未及。而無先在方寸中以眩我之鑒者。今閱此稿。盖欲自運自貴者。不摸擬依附于古昔大家。而有眞聲眞色眞味。譬如好茶不雜龍麝。自有眞香也。噫。造物之處此人。盖費心思矣。十上春官而不第。一登天陛而蒙褒。班中無座而據詞壇一席。命中無祿而享林泉淸福。其得失輕重。當有辨之者矣。第其爲人。孤來獨往。不求知於世。故世亦不能盡知其所有。他時若有性氣同者與遇於紙上。相感相引。起靈絲而合神契。則其秘奧必露矣。
鹿門先生集序
丌對鹿門集三日。忽悟曰。吾已得先生矣。始以諸人求先生。未得先生。今以先生求先生。卽得先生。先生之人品。如高松無枝。寒水徹底。陋腓隨而固艮止。苟心之所不安。理之所不許。則金紫槐棘。視之若凂。名爲小人者。固無論。雖名爲君子者。引之亦不入。故一時羣公。肅不敢肩隨。然望高而跡踈。譽流而忌隨。立朝三十年。官不過一按廉。而其詩則發舒韶令。若川華雲明。盖人秋冬而詩春夏也。春夏故能早登瀛選。掌制演綸。秋冬故方亨而困。卒以坎坷。其進退用舍之際。君子不能無慨然也。嗟當憸人之橫也。其勢足以錮先生。然先生則已列爲名臣。彼爲筆誅。百世勿宥。且其平生苦心爲詩。句語之工。豈盡下於先生。而人羞擧其一聯。先生之作則以得覩爲幸。然則詩之傳。亦以人矣。
先生之集。尙未有序者。盖無有能序之也。其難如此。而乃屬於不佞之言。寧朴無華。寧簡無繁。何敢以一字媚先生。
姜廷進四郡記遊錄序
人不可盡交。故定四友。書不勝盡讀。故先讀四子。是皆選於衆而得其要者也。余友姜廷進氏仰而驚兩輪之速。俯而歎九幅之廣。心自語生爲丈夫。寧能安處果核中。坐送過隙之駒耶。吾脚力可以登高。目力可以及遠。蒼頭奴可以負餱糧以徙。水則買舟。山則雇輿。誰阻吾行。吾可以出門賦遠遊篇矣。復自念吾非緇黃。不離倫物。又安得老道路而曠省掃哉。宇內勿論。我東亦三百六十有餘郡。不可以徧。乃選其最勝者四郡遊焉。且入赤城以後。每過一谿一洞。輒換一世界。雖所遊之郡止四。其實極人間山水之觀矣。
𢾡𢿜集
記
和菴記
余旣耋老。復苦眼。醫方點膏藥。外孫許瓆言有客請見。余辭以疾。頃之復請。辭如前。頃之又復請。辭又如前。因問瓆曰。有所求乎。曰。有求菴記。余曰。人情一請見不得則悵。再則慍。三則勃然起而去。今客則反是。和之至也。未見面。卽和氣襲人。是宜顔其居曰和。瓆曰。已名以和菴矣。余笑曰。得之矣。安用剩語演爲記也。瓆復曰。客擧止端恪。言辭恭謹。似非俗人。余曰。然則和而有禮矣。
夢蘓軒記
分世界爲二。晝則陽爲政而有事。宵則陰爲政而有梦。故雲師治官。長柳占梦。所以並行而相須者也。李君孺文。以名進士。官侍從。其先之屋廬塋兆。在邵城之蘓來山下。君朝起供職給事。夜常梦蘓山。故顔其軒曰梦蘓。請余爲記。余謂人之思官。其用甚神。不爲形軀所阻。念起則至。蘓爲君高曾祖禰降神藏鬼之地。君之慕長。無有已時。故發於寢寐而爲夢矣。且身旣係於官。雖請暇。或得或不得。雖予告。亦費時日。非夢。豈能一交睫而得如意耶。噫。人家有休咎。其祖先多以夢告。往來感通之理。於此可徵矣。抑君在京。故夢蘓。若在蘓。應夢京。京者。君所生長。君先代之所䆠遊。况宸極之所臨乎。余湖西嵋山之民也。老寓京城而每夢嵋焉。今記君之軒。覺溯源歸本者。乃人情之所同也。
龍淵亭記
三十六洞天。率皆羣眞往來之所。盖境之絶者。雖道力亦難專且久也。又波斯鬬寶。先出輕者。後出重者。造物亦用此法。故月泉龍田。晩乃見焉。若龍淵洞。則近始爲丁氏所開而因亭焉。洞裏有臺。爲層者三。臺下有瀑。其爲層者亦三。水匯而淵。每春秋。臺上花殷楓酣。影蘸波中。若舒霞焉。復有西壇東壁。位置合宜。壽藤高松。落陰吹籟。令人意消累釋。是主人之所以樂淸閑輕
榮利。以成其高者也。不徒此也。其畢此生而依之。戒後裔而守之者。爲其先人之藏在焉。第在已者當盡已。未來者。何可必也。然亦有可必者。凡物之顯晦久暫相等。此洞之晦。自丑闢來。幾歲年矣。其顯當應如之。且聞之。亭之旁有石象龜。龜善守。欲物之不變徙者。必以龜守之。吾以是卜洞之長屬丁氏也。
當日軒記
自人之不知有當日而世道非矣。昨日已過。明日未來。欲有所爲。只在當日。已過者。無術復之。未來者。雖三萬六千日相續而來。其日各有其日當爲者。實無餘力可及翌日也。獨怪夫閒者。經不載聖不言而有托以消日者。由此而宇宙間事。多有不得盡其分者矣。且天不自閒而常運。人安得閒哉。然當日所爲者。亦不一。善者爲善。不善者爲不善。故日無吉凶孤旺。但在用之者耳。夫日積爲旬而月而時而歲成。人亦日修之。從可欲至大而化矣。今申君欲修者。其工夫惟在當日。來日則不言。噫。不修之日。乃與未生同。卽空日也。君須以眼前之昭昭者。不爲空日而爲當日也。
龜巖亭記
造物主之造羣物也。其本有正有副。譬猶著作家。一本藏名山。一本在京師。若顔洞之石獅石虎及諸江海邊石燕石蟹之屬。是已。今龍湖之石。卽洛水負書者之副本也。其形穹窿巉巗。
故曰巗。又說卦曰離爲龜。五行傳曰。龜之言久也。巖在離方。久則莫知其始。宜受是名也。晉山柳氏。有懷寶韞櫝者。亭於其旁。燕居讀書。凡天地間否泰休咎盈虗屈伸之理。無不靜觀而默究。世所夸爵弁魚帒之榮。則視爲蜉蝣。其心欲超然遊於爻象之外。而其年方知命矣。自此智益老道益通。人將蓍蔡之縣。此文於巖之左。以爲契焉。
保拙軒記
甞畫紙作兩條路。一書拙字。一書巧字。拙路。䟽古今拙者姓名若干。巧路。䟽古今巧者姓名若干。徐究其平生。拙路多始否而終泰。巧路多前榮而後瘁。遂喟然歎曰。此誠禍福生死分界處。可不愼歟。且拙之一脉。來自大易。曰謙曰巽曰艮曰遯者。皆是義也。特換其名。若乾之龍言勿用。未濟之狐戒濡首。卽一部易首尾起結也。而世之君子。智者鮮矣。故或才高賈忌。或䆠成招災。其宜入思而起惕也。噫。忠臣孝子節婦義士。率多拙直。人以其心。惟知忠孝節義之爲重。當行卽行。更無一毫用智巧避之念故也。彼儇捷機權之徒。聲利寵祿。必居人先。見有守分抱質者。則笑以爲鈍拙無用。然人目己以巧䆠巧趨。則勃然怒形于色。改目以朴拙則喜者。誠以拙爲吉德。巧則反是故也。余友權東野氏。通籍已久。任不進。吹譽寡黨。買名無資。與世齟齬而不少悔。顔其軒曰保拙。欲以是傳其後而使保守之。父以傳子。子
復爲父以相傳焉。則可流懿永世。而紛紛之百巧千奇。索然無有而後。知拙者眞安身保家之符也。
磊磊亭記
山骨曰石。某同譜者。有文采細潤如繪畫。爲婦孺餙者。有姿狀恠類獸鬼。供豪貴玩者。有受諛辭黨枯朽。貿亂是非者。其落落負瓌奇之質者恥之。磈然峙於大東海山之間。不求知於世。而環其地。多名勝偉觀。不與競不受壓。自爲高焉。余友李君汝中亭於其旁。曰相對。看然亦不相借爲重。惟各守其介。而其下有水澄明。空一切營營者。
觀水軒記
地如胡桃。凹處卽水。且鑿土出泉。鎔金成液。揉木生津。獨火似與水相反。而火得膏潤。盖五行皆無外水者。非惟此也。人之精血涎汙。亦水屬也。然則凡有目所見者皆水也。而洪處士之以觀水顔其軒者。抑有義焉。天一生水以來。水難遇知者。以人在水內。故不能知水也。夫坤之爲德。資水以凝固。星月之氣。招水以滋物。又字之係。惠澤恩渥。周洽公溥者。皆從水焉。此可以意會也。處士少有志於經濟。今窮老而志猶未已。爲壩蓄水。以資灌漑。時憑軒靜觀。誦古人之語曰。通之斯爲川焉。塞之斯爲淵焉。復咏古人之詩曰。惟有平生心。萬古流不去。
對右菴記
天之生物也。以理寓於形。使其最神聖者。代言而宣化。經是也。然言必倚書而行。故使蒼頡造書。書首象形。而其用亦有所窮。故使史皇作圖。圖與書配而後始盡之矣。雖然。經日月于宇宙而書附焉。惟圖。或或顯或晦。豳風王會以後。不甚著焉。間有才氣之過者。溢而爲花竹翎毛。其工亦能肖造化而娛心目。此道不可小也。金君士能以無師之智。創出新意。筆之所至。神與俱焉。其髮翠毫金。絲丹縷素。精巧妙麗。有古人不見我之恨。故頗自矜重。不輕渲染。盖其人品甚高。有雅士韻人之風。故不欲以我之心力手指。供交際之贄幣。作奩廚之玩具也。夫書。譬則人之姓名。圖乃其面貌也。識其姓名而不識其面貌。雖終日並席而坐。不能相認。其乎哉。噫。圖與書。起因同而托體均。世多申書而詘圖。至辱以工若史者。何也。金君扁其所居曰對右者。取古人左圖右書之意也。圖書離而孤行者幾年。今復合焉。兩家可以交相賀也。
晩菜齋記
食其實而曰糓。食其根葉而曰菜。若醋與醬。糓而濟于菜者。藿則菜而兼乎糓者。盖人之所須在此。故曰食土之毛。且古制。七十者肉。則未七十者菜爾。今年少富豪者肉。而老貧窮者反菜。此可觀世變也。然勢也非性也。夫食菜之法。得二語而盡。薑通神明。䓗養丹田。民則日用而不知者也。余友蓮城老人。別自號
曰晩菜。種菜數畒。靑翠紛敷。采之湘之。以佐䟽食。或生嚼以析酲。不知世有芻豢也。讀書暇則曳杖遶畦而行。菜花如繡。芬香滿衣。輒有寰外緱圃。想自謂深於萊(一作菜)者莫余若。而萊(一作菜)之遇。今始有也。人有笑晩萊(一作菜)窶。雖欲肉不能。惡得不萊(一作菜)。是則不然。晩萊(一作菜)苟欲肉。鷄豚狗彘。人皆可畜。故曰晩萊(一作菜)之萊(一作菜)。性也。亦非晩而始好。盖晩而愈好者也。噫。屠殺物命。血肉狼藉。豈不可少忍饞口。以廣仁端耶。臟腑間腥腐香芳。所發者不同。譬猶園客之蠶吐絲五色者。以所食者。異於常蠶也。宜晩萊(一作菜)之詩文。爛然成章。雖天賦殊絶。亦以是也。余年來。朝夕惟萊(一作菜)一盤。今爲晩萊(一作菜)作記。庶乎異於懸揣者之不眞矣。
恥軒記
余見世之君子多自尊而傲物。肆意而大言。獨權君彦厚。欿然若不足。退然無能。而其色則若心有所耻而達于面者。恠而問之。逡巡良久曰。我恥對天地。天地曾覆載幾多聖賢。而今覆載我也。恥見日月。日月曾照臨幾多聖賢。而今照臨我也。且我之飮食居處。與古人同。目視耳聽手持足行。與古人同。其中有未同者。以及一藝一能。勿語古人。亦多不如今人者故然也。余爲之改容曰。君知恥者。可遠恥矣。君甞求顔其軒。此可顔也。請記曰。我亦恥君之恥者。記爲君作。卽自道也。
二耕窩記
人墮地。卽以口就食。此有生後最初身計也。然食從耕得。此最急作用也。第徒食而不學。則與啄者𪗪者無別。故又必讀書窮理。此最大功課也。雖然。達而在上者。謨猷廊廟。不暇耕。窮而在下者。霑塗田野。亦不暇學也。惟用力本業。篤志此事。四民之中。兼有其二者能之。吾友南處士。卽其人也。處士有先世所遺田。身親播獲。以給朝夕。有師門所授書。口自講誦。以敎子孫曰。此昔人躬耕舌耕之義也。遂取而名其所居之窩焉。噫。當處士之世。有田連阡陌。架揷萬軸者。不數十年。已無存焉。問其故。曰非賭博則酒肉也。而處士之業猶舊。可謂知所務矣。爲之銘曰。周視域內。曠好田地。稂莠日長。耰鋤不試。侯誰理之。南氏丈人。秋而實成。珠璣滿囷。我勤其功。天報以豊。
遺志堂記
子之於親。左右就養。應唯承奉。不幸一日大故。筵几雖設。聲光寖遠。其所以致孝者。惟遺志而已。苟於此有違。是死其親也。雖苫堊饋奠。皆合禮式。猶爲䟽節。可不懼哉。近驪興閔公。求得吉壤。爲其二親體魄之藏。復欲置齋廬於其旁。以寓慕焉。志未就而沒。將瞑。以此托其子某。某泣而受命。自奉諱之日。誓心竭力。告成於主入廟龕之前。嗟賢哉。是可謂事亡如事存者。雖然。人於其子。所期望者。心無窮焉。君旣成肯堂之孝。其所飭躬繕行。以顯其親者。尤宜用力也。古有閔氏孝與曾氏並稱者。此又君
之所有志者也。
抱經齋記
含生有血氣者衆。獨我人一類爲最貴者何。以有仁義倫常也。仁義倫常者。誰之語也。天之語也。天自語之耶。天不自語。有天若曰者語之。天若曰者誰聖。聖安在。聖已往。其語在經。何以知其語在經。其語在經。其理在心。以心驗經而知之。盖盡在心之理。與經合者爲聖。合多不合少者爲賢。不合多合少者爲愚。全不合則黜於我人類。入禽畜道。然則經者。是人之券也。夫券則失人所當抱而守之者也。其抱而守之也。十二時中。晝則無瞬息之舍。夜又夢寐及之。然後可謂之守矣。彼仙佛方外。名其書曰經者。乃假而自尊也。至於醫卜博奕茶酒之屬。亦皆曰經。以自附而得傳焉。矧我六籍哉。且有經天者經地者。古今常在而不變。若變則天地息。經之義大矣。噫。抱者以手挾持服膺之謂也。如龍抱珠鷄抱卵者是已。趙頤叟氏齋居讀書。怳然有悟。提筆題其壁曰抱經。請李氏爲記。
偶記
公元前289年
戊戌春。有傳斗尾湖有㡣。時時出見。京中人亦有聞而往者。後問于湖人則訛言也。其冬无氷。或言往戊戌冬亦然。或言不然。近爲五十里而遠纔六十年者。亦難憑信。矧事在外國前代者乎。故曰盡信書不如無書。
𢾡𢿜集
跋
九思堂行錄跋
禹公之行全擧。雖在成周之世。當與六行之賓興偏擧。亦宜入古一行之傳。而又與小學明倫篇。實多相合。乃近世敦本厲操之君子也。而生無薦聘。沒不㫌贈。盖爲淸朝之遺典。而公之闇然自修。不求聞於世。亦可知矣。若公子婦許氏。長孫慶昌之事。雖出天性。亦由觀感。嗚呼懿哉。
驪江世廬重修事蹟跋
天下宗周。獨登西山之上。不粟不死。以終老焉。此以一身拗過天運。所謂太極不隨陰陽者。然其所處中節。故曰節。不爾一時憤激。赴水投繯者。未可盡以節與之也。驪江處士尹公。有見于此。以成其節者也。公之舊廬。至今尙在。十三世孫致和重加繕修。而公之後。無論宗支。同閈而居。如古浦江義門。君子韙之。噫。人之大倫。爲父子。盖自身而上。推而至於遠。莫非父也。自身而下。推而至於遠。莫非子也。後昆之繼先業。卽子述父志也。然則尹氏可謂節孝具焉。雖然。有形者。終有弊。而不逐有形而弊者。文也。故閭史書之。
陽川許氏世稿跋
均竹也。産於嶰谷。均石也。貢於泗濱者。能聲中律呂。陟於司樂之籍。非惟物。人亦然。列國之詩。領於太師。登於弦歌者。皆其選也。我東僻處海隅。旣非十五國之比。又異於吳楚之與盟賜胙。
而吳楚之詩。且不陳焉。而獨我國之詩。間見采於中國。而陽川許氏爲多。盛哉。許氏二十七世之間。名碩相望。其詩奧眇樸茂。高古秀令。峻峭贍麗。雖人人殊。其合於作者之法。則同成一大家。譬猶二十四炁七十二候。有舒揫寒暖之異。而始終以成一歲也。若眉老先生。則於東國幾無兩焉。而居第二卷者以世也。
梳翁先生休致時贈行詩帖跋
先王之制。大夫七十而致仕。今無論七十。雖八十。猶促駕趁班。束帶從政。禮雖有文。幾爲虛設。乃得梳翁先生以實之。此其時諸賢之所羡慕者也。夫𨓆之爲字。從日從夕。言日夕則當𨓆。反是爲夜行。先生其知時哉。且先生之去。其處心厚而泯其跡。不欲以㓗自予者。人有所未盡知者。此先生之所以爲先生也。余嘗遊湖上。至先生當日發船處。爲之東望徘徊者久之。
遯翁絶寶帖跋
書出翁手。雖尋常尺牘。猶可寶也。矧所寫。皆詞家瑰麗之作。翁之墨蹟。他人亦爭藏弆爲榮。况權君之爲自出耶。翁今年八十二。筆力不少减。以其心力之堅也。噫。近世字體日變。以趍時好。翁不改本師。獨守舊法。可敬也。雖然。翁之所不改而獨守者。豈徒書而已哉。
四家帖跋
公元前624年
海日先生。在當時已爲神明所敬。其墨宜爲後人所寶。而張,李,劉三人。是與先生遊者。則可想其爲名勝矣。帖中詩咏冬日打魚者。今與客觀帖時。適冬天雪下。地爐煖酒。佐以枯魚。覺吾輩已在詩中矣。
公元1446年
海日翁。生於正統丙寅。卒於嘉靖壬午。而市北南相國。得此帖於燕中。在天啓丙寅。去翁卒之歲。爲百五年。今去丙寅。又爲百五十三年。中間世界已遷。而帖尙屬南氏。相國之家有人矣。
許士文哀輓跋
公元1628年
有戊辰十二月十二日。羊酒入門之慶。故又有丁酉十月十七日。司服受衣之悲。譬猶日出于東入于西。而有寅出戌入。辰出申入。長短之異。君其冬之短晷乎。嗟君是不易得者。旣生之又夭之。無乃造物者學陳拾遺費厚貲買寶器。旋卽對客破之以驚動人耶。君敏慧勤學。出試于有司。屢屈其曹耦手中。不聿與楮先生謀。將大有所爲。遽病死。惜哉。漚泡一破。緣影皆滅。區區之年。無年子。無子又何足論。惟是哀輓數篇。只作傷春者之落花詩耳。
玉洞先生遺墨跋
東人解以手握筆者。無不知有玉洞書。先生之書。在左海幾無兩。而至大字則羅麗以來。斷爲一人無疑矣。先生曾孫載重。得先生遺墨一卷。愛惜若性命。於先生之心畫猶如是。矧
先生之心法哉。余之期載重者深矣。
漢陽趙氏八世遺翰跋
詢於衆曰。爾愛誰。必曰愛我先。敬誰。必曰敬我先。盖愛敬於他人。則視其才學而加之於其先。則壹皆致焉。此人情也。而世之君子。多求古今名人筆蹟。藏弆珍惜。其先代遺墨則或散軼不收。所務失序矣。漢陽趙君厚敎。有嘅于是。集其八世以下遺翰若干紙。裝爲一帖。以寓慕焉。用力勤而知所先矣。且帖一展而昭穆相次。謦欬如承。宜趙君之敬重之也。若梳翁先生之偉節高風。雖他人猶知尊尙。矧其子孫哉。
沈大士楓嶽錄跋
余常怪造物無耐性。設一瑰奇傑特之觀於海左朝鮮國關東之域。而盡其能窮其巧。以矜耀之。且國無禁遊之令。宜纔能學步者。皆褁粮理屐。望東而走。其老且病者。常作東梦。而朝市勿論。人之趾日衮衮向西而曰。燕貨之聚也。南而曰。糓粟之府也。北而曰。佳冶者貌如花也。惟東一路。草欲沒屨。終日山鳥飛鳴往來者。何也。盖心。火藏也。好近熱處。楓嶽雖好。淸遊耳。故舍而趨熱處矣。道書云。跡涉洞天靈境者。是注名仙籍之人。不然。初不有念其能有遊耶。靑松沈大士無萬人中。飄然拂衣而東出。若有導而引之者。非與此山有宿緣而名在丹臺者。能如是乎。其記遊諸作之淸曠無塵。不須見而後知。余又聞大士之東遊也。
其子從焉。此事。一姓一人猶難。矧父子哉。爲滌硯拂牋而書之。
平昌李氏六世承榜錄跋
古者用人。以三物賓興。後世開兩科試藝。而天之生才。亦隨時之所尙而篤之。故名碩之繇此進者。十八九。豈不重哉。平昌李氏六世。相承登榜。是其先必厚有所積者。不然。域中之人。雖巧曆難數。而登科者稀。登科而至二三世則尤稀。矧六世哉。雖然。古有九世台鼎者。有一姓科第千六百餘人者。而間有爲門戶累者。此可戒也。且科宦舃奕。可懼不可喜。天道有盈虛。人家安能常盛。然木培土則益茂。燈添油則愈明。是人勝天者也。噫。亦有不以世閥。不以選擧。歷百世而長存者。此又不可不知也。
主一編跋
余每謂玄簡有美質。可與學道。一日來訪。其視聽語默坐立升降。又與前別異之。問作何功課。則袖中出書一編。分明寫一玄簡也。余見世之留心此事者多矣。未有如玄簡之躬行體認者也。謂余不信。須往薰陶坊裡洪氏主一室。一看卽驗。
題守分翁卷跋
天下之患。常生於不安分。士不學則懵。農不耕則餒。非惟人也。魚登岸則枯。虎出林則擒。故古之至人。以依本分爲三字經者。其旨深矣。余觀於世。踰分者盖多。今閱守分翁卷。凡於天字。皆截然不與他字連書以尊之。閱未數板而止。曰不須盡閱。我已
知翁。易曰天尊地卑。分莫尙於此。
題陽川許氏世稿後跋
此稿之選。出於聾窩公。而旣公又精如漢三尺周九章。其必傳可知也。且聾窩之詩。非徒許氏世稿。可登於東詩之選。而隨作輒棄不收。不欲以是見長。故遺珠零金。僅見於其弟湖隱之跋。可惜也已。繼此而作者。則當有後人之續編矣。
星湖先生書尺跋
古人問答以言語。故難傳。傳亦不詳。後卛以書牘。故易傳而又詳。然其可傳者少。必傳者尤少。此卷只若干紙。遠而天道之運行。近而人事之節文。理氣心性之辨。無不具焉。此其必傳者也。然善答必待善問。禹公善問之功。亦大矣。
玉洞先生書帖跋
天下之寶。當公之天下。非一家之所得私也。然其所愛慕。親切於踈。近甚於遠。亦理也。是謹齋公所以付此帖於載績之意也。噫。徵文獻者。必於其家。王方慶所云有十代從伯祖羲之以下書共十卷者。此又載績之所宜知也。
題許成甫東遊錄跋
公元前624年
余嘗夏日坐軒上。忽奇峰萬疊。湧現空際。適雲遊僧至曰。世間惟金剛山與之髣髴。後得沈玄齋楓嶽圖。乃信其言。今覽許成甫東遊錄。尤詳且明。可喜。譬之於人。始則遇其貌類者。中則見
其寫照焉。此卷乃幷其家譜行錄者也。然猶未覿面對晤。是則留待他日耳。
敬題申夫人所書列女傳跋
昔西陵董侍郞叔玉之妹董媛。賢而能詩。嫁尙寶丞周元孚。久而元孚始知其能詩。二十九而沒。元孚謁王弇州爲序而行之。近竹堂申侍郞之妹贈貞敬夫人申氏。賢而能書。十五歸太宰晉山柳公。公不知其能書。二十五而卒。乃於遺篋得之。書法甚高有德矩。公自撰誌而藏之。彼董媛已露之於生前。夫人則身後始發其愼密。比昔人不啻過之。第序陽而誌陰。故人之知之。不如董之廣。然夫人初不求知。亦何憾也。嗟閨閤之秀。亦有工筆翰者。或寫小詞。或寫佛經。藻華則勿論。方外之敎。亦非婦人所宜習。孰如列女傳之爲正也。而傳之書又在笄前。盖夫人之於此道。有神解宿悟云。
題桐巢稿後跋
世知先生之文者十八九。知先生之行者十五六。至於先生之志則知者幾無。而獨不佞知之。券內之榮名。謝遣旣難。歸守一丘。終身樂而无悔。爲尤難。故敢獻謚曰貞。
題四科錄跋
古者。人無標目。但見其作司徒則知能敷敎。作納言則知能唯允。典樂共工。亦皆以其名。知其所能而已。至孔門始有四科。科
者等也。言等而別之也。其後若名臣錄。則緫記諸名臣之言行而不分目。然四科在其中矣。小學書則嘉言善行外。又有立敎明倫二門。二者。盖言行之所本也。今此錄。以洙泗之第十哲者爲名。而其義則兼取於名臣錄小學書者也。噫。萬善具性。百行備身。而約之以四者。猶天下之物。始者皆元。長者皆亨。遂者皆利。成者皆貞。以爲四德也。雖然。復有一貫之聖。位於四科之上。以成四科。如乾爲諸卦之首而包有四德也。看者識此意否。
題族孫光國詩卷跋
光國性平恕。獨於詩。持論甚嚴。盖以文章者。上帝之所最寶惜者。世之秉銓者。或誤叙一時之官品。尙有咎焉。矧顚倒上帝之權衡哉。故每見人詩。未甞隨衆譽毁。其所自爲詩。則字鍊句琢。必合於古人之法。然後乃出。故軆裁正音韻諧。非如世之啼笑並發。琴筑雜奏者。斷其爲作家無疑也。第者取合古爲妙。今取離古爲神者。此太上之訣。以待其人者。吾以語光國。
題明史緫綱後跋
璣衡者。天之史也。只擧其綱二極二道三辰四遊之類。而諸曆家。皆其目也。禹貢者。地之史也。只擧其綱九州四隩恒岱江河之類。而諸輿地誌。皆其目也。明堂圖者。人之史也。只擧其綱五臟六腑四支九竅之類。而諸醫書。皆其目也。然璣衡以極爲準。
公元1054年
禹貢以冀爲首。明堂以心爲主。綱之中又有綱焉。吾友李君幼一所撰明史緫綱。盖法此者也。噫。緫海內之心。繫于君之一心。君之一心。所以上奉天下奠地中理人者也。若於此有差。則天有暈蝕彗孛之災。地有陷缺震壓之異。人有反覆散亂之禍。可不懼哉。余閱此書。至毅宗七年甲戌令朝覲官投冊內監。卽止不觀曰。綱先頹矣。目隨壞矣。防已踰矣。世將易矣。天下之變。有不可言者矣。
𢾡𢿜集
祭文
祭舍弟貞山處士文
公元1110年
嗚乎。君降以庚寅。少我二歲。而我善病羸弱。三年猶未免懷。與君同飮一乳。同卧一褓。稍長同受一書。同製一題。旣壯。行業相師。道義相勉。盖形體雖分。氣意相通。迨老而我居皇華坊舊第。君寓湖西之伊山。三百里而遠。常欝欝有離索之思。然時時以書翰寄聲。今幽明永隔。悲哉。兄弟亦多矣。有同榜而稱兄弟者。有結義而爲兄弟者。此人合也。人合者。雖失復得。有從兄弟者。有內外兄弟者。此天合也。然服有等差。情或隨之。皆不如親兄弟。而吾己卯哭吾姊。辛巳哭吾兄。猶諉以序。玆又哭君。序逆無可諉者。所謂太平之世。兄不哭弟者。亦虛語耳。君年六十七。已踰下壽。且自我十世祖副丞公而來。所始有也。似可以無憾。但君之遺孤纔四歲。與君癸巳稱孤之年恰相同。此其戚逝者而淚生者於無窮也。嗚乎。君天資旣高。學承家傳。而尤邃於禮。施之必有可觀而不遇於時。韞而藏之。施不施。何與於君。而君子不能無私竊歎焉。噫。無始來。幸與君一遇。無終前。或復與君再遇否。不可期也。惟彼德豊一曲。山靜而雲閒者。君之遺照也。見而想像而已。嗚呼哀哉。
再祭舍弟文
自京之德山。爲程十一息。雖使我聞君之病而卽發。已不及見君之生面。而只見死面。訃來之後。則雖疾馳而行。死面亦不得
公元1464年
見。已斂而柩矣。今又將擧柩而納之幽竁。人之事已畢。而猶不得臨穴寫哀。雖食息寄世。與冥然者何別。嗚乎。吾兄弟違離慈顔。已一世矣。君之此行。必得覲焉。三十年來。其所僾然愾然者。可以釋然。而不肖之近狀。亦得從傍以聞矣。噫。吾甞與君論及死生之際曰。人之臨沒。極品職牒。等身文集。膝下兒子。孰爲重歟。君謂官爵外物。兒子亦屬委蛻。文集可資不朽。余曰。文猶口吐者。子是血脉。大有間矣。君似未爲然矣。七月二十七日申時。強開雙睫。顧視元兒。應知吾言之爲眞。然恨未得相對說道也。嗚乎。君生於長川。沒於長川。葬於長川。其中間所遊阿峴貞洞鷗湖剡里。揔屬過歷浮景。乃降神藏魄則都在長川。此地乃海堧一小村。而生出吾兩人。亦可以不辱地靈矣。
𢾡𢿜集
說
抱經說
抱玉爲累。進於是者有子孫。抱子情也。抱孫禮也。然子孫亦有賢不肖焉。然則誰可抱。抱經哉。抱之則百體得其職。萬爲順其理。故曰經者人之註脚。註脚云者。猶書之有解也。書非解不明。人非經亦不明爲人矣。其可須臾離邪。頤叟氏旣得抱所抱。又使心官守之。
趙氏兄弟名字說
漢陽趙氏。兄名材成字待求。弟名材良字時棟者。何。成材在己而旣成耻於自售。故以待求也。良材之生。生必不虗。爲時棟也。按字書。木入用者爲材。洪範。木曰曲直。材之直者。誠美矣。耒耟之曲。亦以利民用。無所不周。而後方爲通材耳。且材之爲字。從木從才。故與才義同。才者。人之所愛而忌亦隨之。其愼之。
好問說
莫知於生知。然其所知者。理也。若名物度數則必待問而後知。故舜好問。宣尼問禮問官。矧下此者乎。余甞讀本草後。野行見有草。莖葉嫰肥欲採之。問于田婦。婦曰是名草烏。有大毒。余驚棄去。夫讀本草而幾爲草毒。以問僅免。天下之事。其可不審問而妄斷耶。按說文。問者。質疑也。世之人。自智而耻問。生死疑城之中者多。惟申君原一姓好問。無論學術同異。義利取舍。雖尋常字句曾已畧曉者。必講究尋繹。洞然明白而後已。其進未可
量也。余爲作好問說贈之。君其持此以問於衆。如有遺義。復來問我。
外孫許瓆字純玉說
珷玞瓀玟。質遜於玉。紺綠縹紫。純不及白。故稱寶必稱玉。稱玉必稱白。又字書曰。玉。陽精之純。孔子曰。氣如白虹天也。盖有溫純㓗白之質。而後可以爲珪璋而藉綈繡。故名爾曰瓆。字以純玉。爾宜持身如執玉。無或玷其美質。
外孫許璹字壽玉說
一有形而永不解者。玉皆然。此何以獨爲壽也。空山之中。玉或成堆。而湮沒不顯。與朽壤奚別。此有玉而無玉也。夫璹者。器名也。古來玉何限也。惟天球弘壁六瑚四璉。登簡策而垂宇宙者。以其德合成器而名隨以久也。璹爾欲壽。思所以壽爾者。
從孫載重字幼輿說
形而上而重者爲綱常。形而下而重者爲華嶽。誰載綱常。人身是也。誰載華嶽。坤輿是也。然則人身之載綱常。猶坤輿之載華嶽。故字載重曰幼輿者。取比也。雖然。山卽撮土之聚而高大者而已。彛倫。乃撑支宇宙。根本敎化者。爲尤重矣。而載重爲我弘道先生之孫。其所承之重。又自別矣。噫。七尺之軀所載甚重。而其重爲形而上者。則其所載之輿。亦必非形而下者。輿何在。在敬。傳曰敬爲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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